吃惊过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携带窃喜与嗤鄙不及,那种缺乏善意的情绪不仅没给他带来廉耻,反而助长了他的幸灾乐祸。
原来这才是沈栖迟坚持不碰她的原因吗?
因为从未碰过,所以……他打算往后都晾着这丫头叫她守活寡?
将她盖了严实,颜景泽自觉步态轻盈,姗姗而去。
夜已深,沈栖迟邪欲上脑,艰难的在府中行走,方才走得急竟忘了问一句,这种症状究竟要持续多久?
沈栖流大怒下令盘查府中众人,只要是参与喜宴制作传送的人都要接受他的盘问,所以姚溪窃窃回府时,厅中仍旧灯火通明,沈栖流坐于上位神色阴郁,对着一干人等拂眉不耐。
“大少爷……这些奴才您都问的差不多了……天色太晚了……明日奴才们还要早起干活,不如……”
“我早说了……问不出结果……这里一个人也不许走……沈为……父亲不在,你要替他做我的主吗?”
阴冷一瞥,沈为吓的匍匐在地,“小的不敢……大少爷息怒!”
“你先起来,就方才的问题,你再去全部轮番问过……”
“啊?这……”
底下人开始躁动不安,交头接耳的小声埋怨起来。
将近丑时,大少爷愣是查不出投毒之人,眼见共事的奴仆们都困困欲坠,他还是不肯放众人离去。
沈栖流浅眸半眯,面上一丝倦怠也无,“我知道你们都心有不甘,不是自己做的事儿,自然不愿担这审问的干系,所以……容我提醒诸位一句,谁若能提供线索,有效指证那贼人,我便即刻放他走。”
此话一出,骚动更甚。
沈栖流侧重关注的三两个丫头神色焦急不自若,在闻得可以撇清干系的言语时更是凑到了一块儿,似有什么想禀而无胆。
他愤愤冷笑,又道:“在我相府做这些下三滥的勾当,还殃及了二少夫人,我绝不会轻易饶过,反之……指证之人所言属实,便是解救了众人,我非但不会加以责罚,还要重重赏他……”
“沈为……”
“是!大少爷!”
“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第一个指证的赏五十两,第二个赏三十两,第三个十五两……若无人出来指证,这一百两便捐去粥厂,账房里的亏空均分到各个人头上……听懂了吗?”
“什么……”
参与宴席筹备的丫鬟仆从少说也有百来号人,这一百两银子均分下来并不可观,可独揽五十两甚至是全部,却是具有无比强大的诱惑力的。
人为财死,这一招很快出了效果。
方才鬼祟不明的其中一个丫鬟下意识上前一步,止不住心虚。
“大……大少爷……”
沈栖流拧眉,将缠着绷带的手藏进袖中,“沈为……这丫头……”
“大少爷,她叫青黛。”
“青黛……”
那丫头簌簌跪下:“是……大少爷,奴婢见过大少爷。”
“你可有什么话说?”
“奴婢……奴婢只是心有疑惑……并……并不敢肯定……”
“说来听听,若是胡言乱语的,便视作刻意拖延时间,马上拖出去掌嘴!”
青黛叩首:“奴婢不敢……奴婢虽不肯定是否关联投毒之事,但……但奴婢保证所言句句属实!”
“说……”
“是……奴婢是膳房当差的,负责记录各位来往宾客喜好与忌口之食,今日膳食开制前,奴婢最后一次去少夫人殿中确认,哪知少夫人并不在殿中,奴婢本想晚些时辰再去问的,却发现有一人影从寝室侧门慌忙窜出,奴婢吓了一跳,还以为遭了贼……”
沈栖流坐直身躯,“怎么?你想说毒是贼下的?”
“是……”
“呵……那你便说说那贼是如何让少夫人中毒的?”
青黛低下面去,“奴婢……奴婢不知……但那人行踪诡异,定脱不开干系!”
“如你所言……你应当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这……”
见她犹豫,沈栖流急躁的叹气:“沈为……依你听来此言是否不尽不实,子虚乌有?”
“是……怕是这丫头为了赏银胡乱编造的,小的认为此番言辞并不足信。”
“那便拖下去掌嘴二十!”
“啊?大少爷!大少爷……”青黛身子一抖求起饶来,“求大少爷饶命,奴婢所言绝无虚假!不!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厅中执守的府卫上去架住青黛,欲将她向外拖行,“大少爷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奴婢不仅看清了那人的长相……还知晓那人……放开我!大少爷饶命……”
“慢着……”
府卫止住动作,沈栖流警告她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那人是谁……否则……”
“奴婢说!奴婢说!”
她重又俯身在地,颤颤巍巍,“那人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方才奴婢怕说漏引来杀身之祸,还求大少爷恕罪并且保全奴婢性命!”
“待我查清事实,我允你拿了银子赎身出府。”
“多谢大少爷!奴婢看清了,那人是随公主嫁过来的丫头,白芷无疑!”
“什么!”青黛身侧的一个丫头面色一僵,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在瞧她。
她急忙为自己分辨:“大少爷明鉴!奴婢绝未行过此举,青黛……青黛这是在污蔑奴婢!”
“我污蔑你?白芷姐姐……白日制膳时你人影无踪,膳房诸多人都能作证,而且你是公主殿下后拨来膳房当差的,平日就鬼鬼祟祟的探听二少夫人的喜恶,若说没有祸心,谁能相信!”
“青黛!你……”白芷也跪下,脸色一阵青红,“你说的只是你的猜测!大少爷……奴婢是公主殿下指来膳房的又如何?这根本不能证明投毒之事就是奴婢所为!”
沈栖流拂上太阳穴,“青黛……你如此说可有证据?”
“奴婢当然有,白芷姐姐怨恨二少夫人,这便是最大的作案动机,奴婢素闻公主殿下不满二少夫人,此事定是公主与她合谋要对付二少夫人!”
“你好大胆子,还敢污蔑公主!”
“哼……白芷姐姐……你与无故惨死的白芨乃是同乡,同属公主府的人,一直亲如姐妹,你怨恨二少夫人暗中处死白芨,便存心谋划意图毒害!”
“你!”
白芷语塞,且先不论青黛是否戳穿她,沈栖流隐藏在纤手后头的阴暗面孔,足以震慑那两个自相争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