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迟装作不疑有他,顺了她的意道:“大哥与舒儿久未相见,定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待散席后另寻酒桌推心置腹,现下……我们先回席了……”
“也好,二少爷请。”
云舒乖巧依偎在他臂弯中,偶有回眸也再不敢显露对云湛的依赖。
沈栖迟明白她是在意父母双亲的感受,就连摆出此副“夫妻恩爱”的表象,也是为了让他们觉得她其实过得很舒心。
替她拉开座椅,目视她惴惴坐下,然后心不在焉的执筷在一堆菜肴中夹着。
姚溪瞄了她一眼,放下酒盏:“弟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大……大嫂……”不知脑中正絮絮想着什么,忽闻姚溪唤她,迷茫的转头。
“兄妹相见本是高兴事儿,弟妹怎么也不多聊一会?”
“我……”
“舒儿身子不太舒服……”沈栖迟覆上她不安乱颤的手,取过她手中的银筷胡乱夹了几样菜,“方才在人流中站着有些发晕,我们就先回来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弟弟眼见弟妹与云将军热络熟聊,心中不痛快呢……”
“这怎么可能……大嫂多虑了……”
云舒尴尬的抽出手,知晓自己的行为在无形中打了沈栖迟的脸。
一时失意的相拥,没想到会被有心之人逮住不放,也没想到沈栖迟明知她与云湛亲密,还会选择于人前维护她。
二人间所有的难堪皆让他一人独揽了。
云湛转身,遇见了姚澈。
“阿澈……你怎么过来了……”
姚澈妖娆的身躯突然倾斜而上,与方才的云舒一般拥住他的脖颈,“喂……你做什么……”
“哥哥……舒儿好想你……”
学着女子轻细甜美的嗓音,让云湛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逐渐黑面。
“阿澈……你疯了?放开我……”
持久的男性气息引他一波恶寒,云湛十分恼火的推开他,“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姚澈笑的幸灾乐祸,“阿湛也会忌惮旁人的眼光吗?”
“你胡说什么……”
“少夫人玩的花样……阿湛不懂吗?”
云湛心底明朗,情意若由他人揭穿,他又怎会无动于衷呢?“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先失陪了!”用逃避推翻外泄的恐慌。
“你不懂……我只好去问问二少爷咯……那个小子……说不准要比我敏感呢。”
所以会比他更早发现云湛别种的心思。
如此……他岂不是无言可辩了?
背影站定,云湛转身缓慢走回来:“阿澈想知道什么?”
姚澈长臂勾上他的肩膀,得意忘形,“我想知晓的,我已然知晓……总角之交难能可贵,我只是不愿见阿湛陷入毫无结果的情爱中罢了。”
云湛从来就读不透姚澈的眼,那双微挑的凤眸即便对着儿时的玩伴也总是保留三分。
半晌,云湛同样勾起他去到了外头。
避人耳目?
“阿澈……舒儿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见不得她受苦。”
“嗯?宝贝妹妹与你诉苦了吗?”
“并没有……那个丫头生性倔强……有何委屈宁愿吞下腹去……也断不会告诉我……”
“那你就……”
“我看得出……从她的言语中我看得出……她很害怕……”
当日迫于姚澈的淫威她尚能理智脱险,照理说相府人丁稀疏,应该无人能让她惧怕……
姚溪虽悍妒却是个头脑简单之人,姚澈相信她有那个能力应付。
那……便只有沈栖迟了?
方才投入他怀,明明是饱含眷恋的,可表面那般郁郁之状又是何人所致?
姚澈徐徐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应沉溺于儿女情长,阿湛为官多年,应当懂得这个道理。”
“懂得……却不代表能心无旁骛的做到……”
“你让我怎么说你?少夫人已是沈家人,娘家人若还不知分寸的插足多管,难免叫他们心中芥蒂,误以为你不满他们的处事方法。”
云湛点头,叹出一口气,“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一见那丫头的一汪眼泪……我便怎么都不能痛快……”
“我瞧着二少爷挺心疼她的……你自放手便是……何苦捧上去惹那小子妒火丛生,没的还搅乱了他二人的夫妻生活。”
“是是是……我操心命的五殿下……”
云湛苦笑,然后用劲儿搂着姚澈道:“阿澈……如今能与我这般分析利弊的……也只有你了……”
“切……什么分析……”姚澈故作挣扎,“若不是看在你帮我的份上……谁稀得与你费口舌……”
“呵呵……殿下口干了不是?”
姚澈也绷不住笑意,凑至他耳边大声一唤:“是啊!为了你口干舌燥……你还不快给本殿下斟酒陪罪?”
“那有何难?酒桌上请就是了……”
……
姚澈被云湛紧紧抱着,面巾下的薄唇弯起近乎真挚的弧度。
厅中,云舒垂眸盯着自己交叠在身前的两只小手,被姚溪充满挑衅的言语打击到愧于启齿。
她没能在人前为沈栖迟做个贤良妻子,与自己的兄长逾矩亲昵,在母家亲人跟前是习以为常的,而在外人眼中便是不知检点的存在……
尤其……是在沈栖迟眼中……
沈栖迟太明白她的顾虑了,所以姚溪肆无忌惮的攻击她时,他才更为不快。
“你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寝殿歇息……”惹不起,至少还躲得起。
身侧人儿的身子明显一抖,目光躲闪着看向他:“沈栖迟……”
“这是如何?弟妹要提前退席了吗?”
“大嫂见谅……舒儿身子方好不宜在人多嘈杂处久呆……所以……”
“弟弟爱妻情切,到底是对弟妹最好的,也不枉云将军将最爱的妹妹托付于你了……”
“……”最爱二字,被三人揣度得变了质。
姚溪反讽的言辞一字一句都是对云舒的羞辱,沈栖迟不仅看重自己的颜面,更必须维护云舒的名声,“血浓于水自然要格外厚待些,二皇子殿下对待其他皇妹,也定不如对待大嫂那般亲密无间。”
“你……”
姚瀛是她的胞兄,私心上对她确是格外周到细致的。
“皇兄对待所有皇弟皇妹皆一视同仁,弟弟可别无心曲解了皇兄的大仁之心。”
沈栖迟搀扶云舒起身,语气透出些痛快:“是吗……那便恕弟弟口不择言了……先失陪……”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