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此……便是要她在他与姚溪之间灵活转换,多亏有了通房丫头的名义,否则日后向他传递事宜岂非太过困难了。
换言之,沈栖流早就布好了这步棋,一早便决定了要紫苏身陷险境,成为夫妻二人之间的“细作”。
紫苏没有退路,让沈栖流知晓了她所作的恶事,不选择由他保护自己,便是逼他亲手将她了结,“奴婢……定当尽力而为,还请大少爷一定要保奴婢性命。”
沈栖流痛快的浅笑,“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便是紫苏姐姐这样的人,你放心吧,那贱人自顾不暇,暂且没有精神对付你,不过……你也不可表现得太过泰然。”
“奴婢明白,奴婢会继续对公主假意投诚,然为骗取公主的信任,奴婢尚有一事还需大少爷私下相助……”
“让我猜猜,贱人愚蠢至极,必是想利用你在府中得些手脚上的方便,而我如此羞辱她,她的当务之急应是取回那两件衣裳……”
紫苏颔首轻叹,“大少爷心如明镜所揣测的分毫不差,公主忌惮那毁名伤节的东西,奴婢也答应了公主要替她寻回以表忠心。”
眼波流转,沈栖流在紫苏肩上轻拍两记,“宽心……夜里来我的寝殿,我给你。”
“大少爷……”
“与贱人纠缠那么许久又与姐姐说了这会子话还真是乏了,先告辞。”
他惯会的便是诱引芳心,从前的云舒叹服于他的翩翩柔情,如今区区一个紫苏,自然会被他模棱两可的言语调侃至颜面红染。
她幻想着若能真正伺候沈栖流一次,该是多么美妙的体验呢?
……
姚溪被折磨的身心俱损,完全没有精力去找云舒的麻烦,而云舒在倦怠昏睡了三日后,终于醒了过来。
堕情散,没有交合解毒的堕情散,光凭强行撑过毒性或以外力克制,终究是没那么圆满的,云舒能这般忍过,确叫身为医者的颜景泽刮目相看。
云舒醒来时,闻得颜景泽正与敏柔在不远处絮絮叨叨的交代着什么。
“嗯……好痛……”她支起身子,却发现身子骨酸痛的很,而一开口则娇唇裂痛。
“小姐!小姐您醒了!”敏柔第一个冲至塌前,而后转头道,“院判大人快来瞧瞧,小姐醒了!”
云舒见颜景泽万年不变浅白的菱纹布衫,还有双手上料质细软的白手套。
下一刻,白手套屈指,在敏柔圆溜的脑袋上一弹,“小丫头嗓门够大的,你院判大人我还没有耳聋眼花。”
“哼!……”
敏柔年岁尚小,平时也不会说话,被颜景泽这么一调弄,即刻捂着脑袋红了小脸儿。
颜景泽没打算理会她,径自略过坐至云舒塌前,“少夫人感觉如何了?在下来探探还热不热……”他伸出白手套要贴上云舒的秀额,哪知被她反手握住,随后折回了他自己的脑袋,“不热……也不用你来探……”
怎的?不满他稍稍欺负了敏柔那丫头,遂如此冷淡相待了吗?
他装作无谓的切上她的脉,“脉象平稳想来毒性已解得完全了,少夫人福泽庇佑不消两日便可恢复如初。”
转眸,正巧接上敏柔欣欣然的视线,他略略挑唇道:“方才给你的方子可以命人拿下去煎了,切记勿要经他人之手,一切都要由你亲力亲为。”
“是,是……”敏柔杏圆的眼凝在他唇边的浅笑中,无法控制脑中因他而产生的莫名的向往。
云舒生性敏锐,只淡淡在二人面上扫了两记,便心中有数了。
这丫头……也是到年纪了。
敏柔退下后,云舒渐扬起一脸恶意的揣度,“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什么?”
“院判大人您……是什么时候……”
颜景泽忍下挠头之欲,转过身子来,“什么……什么时候?在下……”
“院判大人已及弱冠之年,敢问府中可有妻房妾室?”
“妻……”颜景泽乍听此言嗓间一堵,说不出话来。
云舒见他一瞬袒露的尴尬较诧异更多,多半还是个孑然一身的男子吧。
“那丫头瞧你的眼神不太寻常,院判大人若无此心便少一些对她的调戏。”
“调戏?”颜景泽好笑道:“在下何曾对敏姑娘……呃,少夫人指的是敏姑娘吧?”
“不是她难道是我吗?”
“你……”他目光波及云舒轻慢的瞳眸,不知她又在不爽自己哪一点,“足足躺了三日,一醒过来便是如此态度对待您的救命恩人?”
她一笑扯痛了唇上的伤口,随后渗出丝缕血迹,“喂……”颜景泽忙倾身而过,“伤口还未复原,你喜怒哀乐都得小心着些……”
云舒用指尖掖了掖发痛的唇,舌下粗粗攫过,宛如铁锈一般的腥凉。
而后她眉心微蹙,呼出一口闷气。
“多谢操心,院判大人也足足替我诊治了三日是辛苦了,便早些回府歇着吧。”
“呵……你这丫头还真是没有心肝,这便将在下打发了?”
“大人还想如何?”云舒白了他一眼。
只见他眉眼稍稍舒展开去,“这是正事,少夫人中毒这几日姚瀛曾过府,似是为了您大嫂来此示好呢。”
“这么说,父亲大人已然知晓她屡次下毒之事?”
颜景泽摇头,“沈大人怎会知晓,他一心都在那个新纳的继夫人身上,这几日连面儿都没露。”
“是吗……”
言语涉及那个继夫人,云舒咬了咬下唇不作回应,仿佛一下失了探知的劲头。
白手套轻柔捏住她的粉颌,惹她困惑抬眸,“你干嘛……”
“少夫人都不会觉得痛吗?”
温热的触感令她不禁眼角泛红,往后再也没有了吧……像这样,他给她的浅薄散碎的柔情,他与她互为缠绵却还是走进了止境。
痛吗?
她回来了她在他眼中便是多余的存在了,可不是吗?醒来时就应当明白的,沈安士续弦已过了三日,他无论如何也该遇见了她,所以……他不会再来探望自己,是吗?
白手套慌乱拂去任性流淌的泪,牵动它主人的一颗心仓惶而局促。
“喂……哭什么?是你不肯松……哎?”云舒痛恨自己没有骨气,轻易便失度,她咬唇扯下男人的白手套,以作绢帕之用。
颜景泽从不示于人前的纤手白皙得近乎透明,没有一丝瑕疵与粗砺,然怔怔在她面前止住时,几度试探皆羞于贴触。
“是我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