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风吹过,彩蝶不大的声音随风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苏千落最在乎的人,如今也只有容儿,彩蝶的话语说得很明白,她要的是容儿的命,她要容儿、为贺之轩偿命……
苏千落眼中的泪水已经再流不出来了,这段时日她为此废的心神也好、担心容儿而哭泣也好,此时看着这样的彩蝶,听着她口中所说的话,苏千落心突然平静下来。
她明白彩蝶的意思,彩蝶只是想让她尝一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而已,那么久的时间,彩蝶将容儿带到此处、一直等到她来的时候才动手,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看到。
她一步一步向彩蝶走过去,眼睛没有再看容儿,而是看着那块当年她亲手刻下的墓碑,眼中似乎又浮现出那人坐在轮椅上对她温柔的笑着。
苏千落记得那是刚认识贺之轩的第二年,那时候他的腿伤还没有好,她每日还会到他院中为他针灸。
他常常坐在院中的花树下等她,有时候她在王府中觉得闷了,便到他院中找他下棋,说来也奇怪,她那般惨不忍睹的棋艺,同他下多了,竟也能赢过不少人。
后来他才知道贺之轩的武功比明御扬也不差丝毫,那时只觉得这般温文尔雅的公子,若是自己不将他的腿伤治好,自己心中都觉得可惜。
自从苏千落来到这个地方,身边之人皆是心存不善者,一开始就连明御扬都是有目的才答应让她入府,只有贺之轩一人是真心待她好。
此时苏千落看着贺之轩的坟墓,脑海中一一闪过的都是曾经同贺之轩一起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山寨中他送她离开的那一幕。
“照顾好自己,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千落想起那个时候贺之轩所说的话,他连最后念着的还是她。
苏千落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狠心,正如彩蝶说的一般,贺之轩为她而死,就算她受再多的苦,她总归还是活着的,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欠贺之轩的。
这两年来的生活让她忘了这一切,若不是身边有了容儿,她本应为贺大哥守孝、常常久久的在此陪伴贺大哥。
“你说的对,此生我欠贺大哥良多……”
苏千落一步一步向着彩蝶走去,此时她已经万念俱灰,心中贺之轩的笑颜和死亡的画面在重复闪现。她真的好累了,容儿也好、贺大哥也好,为什么她身边最在乎的人都一个一个离她而去,真的就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
“你别过来!”
彩蝶不知道苏千落想要做什么,但苏千落越走越近让她感到生气,就算苏千落再厉害,也别想从她手中将容儿救出去。
只是如今的苏千落似乎终于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而崩溃,任谁的声音都听不到,只顾着往前走,她放弃了一切,她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
利刃划过叶片发出的刺耳声传来,苏千落往前走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来。
“娘亲!”
“千落!”
“落儿……”
众人的叫声响起,此时苏千落离容儿已经很近,听到他的声音侧眼看了看他,在看到他喉咙上的利刃时神色一秉,似乎才回了神志。
她还不能死,容儿还在彩蝶手中,此生是她亏欠贺大哥良多,但容儿是无辜的,彩蝶不能伤害他。
而对于众人来说,他们都看到了那一支利箭从竹林中飞出来想苏千落射过去,那是彩蝶埋伏在林中之人射出的箭。
等苏千落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胛处已经传来剧烈的疼痛。若不是明御扬在最后一秒将她往一边推了一下,不出任何意外那支箭一定会刺进她心脏。
“娘亲……”
容儿看着苏千落肩头上印出来的血渍突然哭了起来,苏千落脸色也比之前要更加苍白。
彩蝶从皇宫将容儿带出来,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就算方才彩蝶将利刃放在他喉咙上都没有让他掉落一滴眼泪,但此时他却突然哭了起来。
他不想要看到娘亲受伤。
晃眼之间容儿突然看见苏千落发上紫色玉簪,倒是叫他想起前年的一桩事。
此时他本就是跪在地上,身子稍微低一些便能碰到地上的泥土。
彩蝶还未从方才苏千落不顾一切走过来的吃惊中回过神来,还是依旧紧张的看着苏千落那边,此时明御扬将苏千落抱在怀中查看伤势,尽管他很快的将苏千落伤口周围几大血脉封住,但那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苏千落也疼的满头冷汗。
“你这般心肠如此恶毒之人,若我是贺叔叔,我也不会喜欢你。”
突然传来稚嫩的童音,虽然那声音有些沙哑,但吐字却极为清晰,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的落在彩蝶的耳朵里。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话。若不是你那个狐媚娘亲日日往公子院中跑,公子怎么会看不见我!”
彩蝶此时的状态极其不稳定,谁都不知道容儿在这个时候为何还要说这种话来刺激她。
“我娘亲心地善良,为人医者自然用心替贺叔叔诊治,所以贺叔叔才会深爱我娘亲。对于贺叔叔来说,你只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你今日做的所有事情,他在天之灵看见只会更厌恶你。”
“你闭嘴!他已经死了!你凭什么说他爱的是苏千落!”
见她问出这话,容儿却笑了起来,用头点了点地上,彩蝶看过去,一枚紫玉耳坠静静的躺在泥土之中。
“贺叔叔下葬都要以我娘亲的耳坠陪葬,这还不够证明他有多深爱我娘亲吗?”
说完以后,容儿满意的看着彩蝶眼神开始变得猩红,苏千落像是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立刻激动的对着彩蝶摇头,想要起身却毫无力气。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彩蝶看了看苏千落,她发上同样紫玉雕刻的发簪深深刺痛的了彩蝶的眼眸,此时彩蝶才是真的什么都再不能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