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里万语千言,却汇不成沈清欢一句想要冲出喉咙的话。
是‘好久不见’,还是‘真巧又见’?
她就只能这么默默地站着,像暴风骤雨下直面摧毁的一棵小草。
只可惜,苏景深的这一巴掌,依然来得毫无预兆。
“小时候我爸就跟我说过,无论白道黑道,女人是不能打的。
我讨厌他行事的所有方式,讨厌他终日打打杀杀的生活状态。但只有这句话,我奉为教诲。因为我认为是对的。”
苏景深抚了抚发红的掌心,慢慢踱步到沈清欢面前。
女人羸弱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毫不留情的暴力,顷刻便叫她扑倒在地。
“只可惜了,我跟他的理念作对了小半辈子,今天,连他最后的一点告诫都没守住。因为你,沈清欢。如果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个女人值得我放下尊严去教训,那绝对是你!”
苏景深上手一抓,将沈清欢整个拎提起来。
他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可能,演练了无数遍深刻的质问。
惟独无法估量的,是自己对她无尽的愤懑和恨意值——
尤其是这双,骄傲到近乎无可能悔改的双眼!
他曾无数次梦到过沈清欢的双眼。
他认为那应该是干净透彻,纯洁无瑕的。
就像现在这样,乌漆如黑檀木,却清冷认命到让人恨不能死死蹂躏——
“告诉我为什么?”苏景深跻身上前,将沈清欢死死抵在墙壁上。
“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对我?为什么害死小奇!那是我弟弟,他五岁就回到了苏家,一口一个姐姐地喊着你!你是怎么下得了那样的手!
沈清欢,你究竟是人是鬼!”
三年来,苏景深幻想着用这双手死死钳住那女人的良知。他甚至在思量,哪怕沈清欢诡辩出一句‘不是我’。
他都恨不能欢天喜地地相信——
“回答我!”
苏景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他咆哮,他也绝望。
因为沈清欢只是闭着眼咬着唇,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淋在唇角开裂的血痕上。纵然楚楚动人,却尽致几分认命的柔弱。
她似乎在用沉默告诉自己,无可辩驳。
唯有一双不安分的手,饶是在窒息与疼痛的双重纠结下,却还死死的护在自己的——小腹上?
那一刻,苏景深心里一沉。
“你,怀孕了?”
“没有!”沈清欢终于大惊失色,在苏景深放开自己的一刹那,她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缩回角落。恨不能将宽大的衣襟把自己凸显出来的体态牢牢遮盖住!
苏景深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沉默。
但沉默之后自是愈演愈烈了一场极致的恼怒——
看她这个身形,有四个来月?
那岂不就是,那天晚上?
“这孩子是?”
“不是的!”沈清欢尖叫道,“不是你的,跟你没关系!是我……我男朋友的!”
苏景深皱紧眉头,一步步走近。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真的不是的!”沈清欢抱着肚子往后退,退到墙角则退无可退。
苏景深捉起沈清欢的肩膀,将她再次狠狠惯在墙上!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曾经的黑暗中,他想念她的样子想到快疯了。
手术成功后的一瞬间,他想亲眼看到她的那种心情,兴奋得快疯了。
可是当他得知沈清欢为了钱,跟别人策划绑架了家里的小少爷苏景奇,并纵火撕票逃逸的时候,那种无可置信的悲愤将他折磨得快要疯了。
她失踪三年,生死不明。无论白道黑道,怎么也寻不到她一点踪影的时候,他焦躁的快要疯了。
如今,她就这么毫不廉耻,晃晃荡荡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她算计他,她给他下药。她潜进自己的家里,伤害他的未婚妻。她甚至胆敢怀上他的孩子?
沈清欢,还是那句话——你究竟,是人还是魔鬼?
是不是正要等到自己亲手剖开她的心,才能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颜色?苏景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