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大理寺牢房中,赵清荷和她的丫鬟们被关在一处。
“没什么,肯定都是误会的,过两天我就能回家了。”赵清荷低着头,喃喃自语。她身上的锦衣华服早就被扒了,穿着白色的囚服。
“赵清荷呢?赵清荷是哪个?”守卫的声音传来,赵清荷跌跌撞撞向门口爬去“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是让我回家了吗?”
“回家?”守卫冷笑一声,将赵清荷拉了出来,拉到了审讯室,将她拷了起来,硬塞了两块碳。
赵清荷的惨叫响彻了整个牢房。
“姑娘你就受着点儿吧,这可是平江侯的吩咐。”
“平江侯?”赵清荷声音颤抖“我与他无冤无仇他怎么如此这般……”
“据说是为了平江侯的长姐,”守卫顺口说道:“叫上官琪,哦不,现在是赫连琪了。”
赵清荷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赫连瑞顺利考上秀才的这个消息传来时,所有人的很高兴。毕竟赫连瑞才十六岁,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年纪了。三十多岁还考不上秀才的人也大有人在,而赫连瑞只有十六岁。
“去奕王府送张请帖吧。”赫连毅云吩咐道:“一是为阿瑞庆功,二是要答谢奕王和奕王妃,其三呢,”赫连毅云摸了摸下巴,说道:“就当是告别吧。”
自从找到了赫连琪和赫连瑞之后,赫连毅云就带着他们在京华客栈住下了,至于宴会,他也打算放在京华酒楼。
其实赫连毅云还是挺开心能寻找到亲人的,不然世上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实在没什么意思。只是赫连琪跟赫连瑞似乎还不能很好的适应新的生活。比如称谓,赫连琪总还是会称他“平江侯”,而赫连瑞也总不自觉的称他“赫连公子”。
这些东西赫连毅云既在意又不在意。他觉得,只要时间长了,大家总还能是一家人。
当天晚上,赫连霆和楚玉琳就受邀来到了京华客栈旁边的酒楼。荷香楼被查处之后,京华酒楼也就成了京城中最大的酒楼。
楚玉琳跟赫连霆到了预定的房间中,赫连瑞、赫连琪和平江侯都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席间两家人谈笑风生,过得也十分愉快。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家人。
就在楚玉琳他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之时,皇宫后宫深深的庭院里,有人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这人就是皇后,赵屿白。
皇后宫向来是皇宫中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因为皇上后宫中只有一位皇后娘娘入主后宫,没有其他妃嫔。而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皇后宫中总是灯火辉煌,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皇上也从不吝啬给皇后的赏赐,东海的珊瑚,南海的珍珠,但凡是女人会喜欢的东西,皇上通通送给了皇后。
皇上皇后鸾凤和鸣,这是天下谁都想看到的。也同样的,按照人们想象的那样,皇后有了身孕。
一切的变故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听说皇后娘娘的身孕不足三个月就流产了,众人都隐约觉得此事与奕王府中的二位妃子有关,但宫廷中对于此事的消息封锁的很厉害,众说纷纭,但谁也没法给出一个确信的答案。
皇后的宫中种满了梧桐树。都说凤凰栖梧桐,皇后的凤仪自然该在梧桐树下。这梧桐树是太祖皇帝下令种植的,赫连胤也曾陪着皇后赵屿白,坐在这梧桐树下拈花对月,宫中还搭起戏台子,台上有伶人奏乐歌唱,歌舞升平。那时多么辉煌的光景啊。
现如今,歌声没了,舞蹈也没了,倘大的皇后宫中只剩下梧桐叶纷纷摇落的声音。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可将赵皇后困住的,可不是离愁,而是恨。
如今,在这个寂寥的夜晚,在这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晚。赵皇后披着一件外织,坐在了梧桐树下的凉亭上。天色很暗,但她没有提灯,也没有带侍女,只是一个人,坐在凉亭中,看着梧桐叶,吹着晚风。
她的孩子没了。那时她看见那张信,赵家的惨状描写的跃然纸上,她就疯了一样要走,要去找皇上,要向皇上求证。她急匆匆地跑去赫连胤的书房,哭着求赫连胤让她回赵家一趟,她只想回家看看。可赫连胤却沉默不语,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她的记忆很模糊了,模糊到只记得痛苦。那时她觉得心痛,觉得头痛,然后连腹中也痛了起来。她跪在地上,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袜。痛苦的汗水从脸庞滑轮——她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太医跪在她的床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然后她看见赫连胤走了进来,神色中有些不忍,对她说道:“皇后,节哀顺变,还是看开些,安心静养吧。”
“皇上让我节谁的哀?”她咬着牙问道:“是我腹中孩儿的?还是我赵氏一族的?”
“赵氏一族的事朕会查明白,还赵家一个公道。”赫连胤面无表情地说。
那时赵屿白还以为,赫连胤是真的会为赵家讨回公道,还因此觉得心中得到了一些宽慰。直到赵宰相的死讯传来。
赵宰相死在了大理寺,一同死去的还有她的母亲和弟弟。赵屿白这才明白过来,她身在一个多么大的骗局之中。
那时起她便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她在宫中无法披麻戴孝,她便着素衣,不描红妆,整日在皇后宫中,紧闭大门,不见任何人。
这是她小产以后得第十三天了,她十三天不踏出房门一步,也不见赫连胤一面。
她就爱这么坐在凉亭中,看日落月升。月光照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不带一丝血色。
她听见身后有小小的脚步声,她并不回头,这样的脚步声并不能打扰她看风景的心情,或者说,任何的脚步声都不能将她从这一潭死水中拯救出来。
“皇后娘娘,”来的人是皇后的贴身侍女“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娘娘爱吃的,还请娘娘移步宫殿吧。”侍女劝道。
“本宫没胃口。”赵屿白头也不回,仍旧将目光停留在梧桐树上。
“可娘娘总得吃一些,养好身子才行啊。”侍女不死心,继续劝道。
“你怎么变得这么多话了?”皇后冷冷地质问。
侍女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再劝说,只能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