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化项目合作已经进入正轨,没有了没完没了的各项预估审核,秦天集团的项目部也随之清闲不少,杨戈这个本来就不算忙的人自然也愈发清闲。
杨戈看着苟高义送来的炒肝,忧郁道:“你帮我准备早餐,我的确应该感谢你。”
苟高义谄媚的笑道:“不客……”
不等苟高义说完,杨戈话锋一转道:“可是你能不能每天都带炒肝,不知道容易吃腻吗?”
“下回我换换!”苟高义脸上的笑意更为殷勤了几分。
秦天集团说到底毕竟只是一个家族企业,哪怕是已经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一些普通家族企业的弊端也仍旧存在,算是一个根深蒂固的问题。
其中最明显的缺点自然是人员的任用问题,在这一点上面,总裁几乎拥有绝对的权利,包括两个副总裁在内,其他人连插言的机会都不多。
也正是因此,杨戈这个新丁才能有机会坐上石化项目负责人的位置。公司内部的异议虽然也有,可谁也都不敢摆到桌面上讲。
如今整个公司差不多都知道,石化项目有个屁事不管的总经理,以及一个雷打不动,每天都会帮对方拎着份早餐,随时都准备拍马屁的副总。
这些闲言碎语杨戈暂时可能还不太清楚,不过苟高义却心知肚明。但是他并没有理会这些,甚至此前有人用玩笑的口吻询问的时候,他也会一笑置之。
数十年的蛰伏,让他无比清楚机会的重要性。
苟高义在石化项目上的付出,超过了公司内任何一个人,似乎拼了命打算在这件上将自己在后勤位置所‘虚度’的光阴补偿回来。
如今无论提及关于项目上的哪方面的数据,他几乎都能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杨戈点了点头,打开餐盒后随口问道:“如果项目中期的资金迟迟不能到位,会有什么后果?”
苟高义一怔,本能的问道:“资金出问题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坐下说!”
杨戈示意一直站在他身侧的苟高义坐下,出声道:“比如资金不能到位的话,三方谁会受益,谁的损失会更多?”
苟高义依言在杨戈对面坐下,面色严肃的回答道:“合同上对这一项并没有明确规定,不过也显而易见,资金出现问题的话对三方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唯独……”
事实上,这个问题苟高义非但想到过,而且对此还专门进行过分析。
秦、宋、司马三家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也不敢撬动如此巨大的一个项目。可这毕竟不是几亿、数十亿的小项目,天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波折。
杨戈夹了个皮薄馅更薄的小包子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什么?”
“相对来说,宋家所承受的损失会更小一些。”
苟高义解释道:“毕竟他们是以技术以及现有资源折算入股的,出资并不算多。而咱们和宋氏集团则是实打实的拿了两百亿美金出来,堪称重注。要是不出问题的话,短时间内这笔资金倒是不会产生太大影响,可一旦生出什么波折,或者周期太长,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麻烦。”
杨戈点了点头,突发奇想道:“要是宋家和司马家不干,咱们自己能不能做,我是说不考虑原油进口问题的情况。”
“呃……”
苟高义沉吟了一阵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无非就是小打小闹,短时间内很难形成规模,赚的自然也要少很多。不过咱们要是真的能独立搞到原油,哪怕是没有后续手段,光是稍微运作一下原油也能小赚一笔。”
三方前期的资金主要用于基础建设,以及相关领域产业试运行的各项费用。
而如今国际原油每桶的进口均价大概在六十多美金,按照项目预计,中期每方两百亿的资金投入到账,才能维持住计划中和两家国企巨头相等的五百万桶的日进口量。
除非有合作基础,或者像是两家国企巨头一样有特殊背景,否则根本没机会,也不可能赊欠原油进口费用,届时大致可以认为每天都要实打实的烧掉三亿多的美金投资。
如果想要项目开始盈利,形成良性循环,最快也要等到中期投资完成之后的三个月左右。至于计划中的后期,可以简单的认定为效益良好的情况下,继续扩大规模,追加投资。
“我知道了。”
杨戈喝了口水,出声道:“你去忙吧,不过下次不要带炒肝来了。”
“好!”
苟高义立即起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倒是并没有将杨戈询问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当对方的确是随便问问。他相信没有任何一方能够承担出现问题的后果,只能竭力保持合作的稳定。
直到后来合作分崩离析,苟高义这才意识到杨戈并不是在单纯的瞎聊。然而,这已经是后话了,如今就连杨戈都不知道自己会一语成籖。
……
泰和会所,书房。
书桌前的宋其臣手里拿着把刃口呈圆弧形,被称为玉婉刀的雕刻刀,神情专注的对手中一块巴掌大小的和田玉籽料进行修光。
也许是脱胎于那句‘生子当如孙仲谋’,圈内同样有句‘做人当如宋其臣’。
比起那些不入流的纨绔,除了外貌、家世,宋其臣还有两样东西在燕京十分出名,堪称一绝的书画,以及足以登堂入室的雕工。
不过无论是宋其臣的书画或者雕刻作品,除了极少部分人之外,大多数都只是耳闻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坊间传闻说有人见过宋其臣的雕刻作品之后,欲花百万请对方帮忙雕刻自己手中的一块价值千金的蓝田玉,但被宋其臣一口回绝。
宋其臣此时手中那块呈乳黄色,质地细腻滋润和田玉籽料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低眉菩萨。
黄金有价,玉无价。
玉质本身已经属于特级,有价无市。再加上堪称神乎其技的雕工,宋其臣手中这幅作品已经足以使得收藏者趋之若鹜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宋其臣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口道:“进来!”
“哥,司马煜祺来了。”
推门而入的宋既明出声道:“我让人把他带去会客室了,他在等你。”
如果有熟悉宋既明的人,一定会他变了。可要说具体是哪方面变了,应该没人能说的准。
唯独比较明显的一点就是,原本还会在宋其臣这个堂哥面前稍微放肆一下的他,忽然变得恭敬了许多,像是忽然间长大了一般。
“嗯。”
宋其臣点了点头,用手边一块羊皮布擦了擦玉籽,笑着上前递给宋既明道:“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哥!”
宋既明一脸欣喜的接过玉籽,看了看上面的观音图案,一脸温煦的笑意。
宋其臣笑了笑,直接转身朝着会客室走去。
警告自己吗?
宋既明看着堂哥的背影,像是怕丢了一般死死的攥住玉籽,脸上笑容虽然依旧,但又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菩萨为何低眉?
有人说,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也有人说是菩萨不忍看,也没有能力看,她亦有她的难处。
……
泰和会所大大小小共有十余间会客室,大部分由会员使用,少部分则专程预留了出来。
宋其臣进入那间平常不开放的会客室,对坐在沙发上的司马煜祺微微颌首,又意外的看了眼跟在司马煜祺身边的一个女孩。
司马迎夏。
或许叫她女孩已经不合适,毕竟司马迎夏已经二十五岁了。但她终归身上还有些青春的气息,倒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应。
比起她哥哥司马煜祺,从小就娇生惯养司马迎夏要跋扈许多,也作过不少荒唐的事情。但是唯独在宋其臣面前,司马迎夏就要温顺许多。
原因无非就是年轻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罢了。
“知道我要来找你,我妹妹非要跟着。”司马煜祺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
宋其臣稍显局促的冲司马迎夏笑了笑,亲手帮两人倒了杯茶水。
“行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你先出去自己转转。”司马煜祺扭头对似乎一直都不敢和宋其臣对视的妹妹笑了笑。“不用担心,中午一起吃饭。”
关于司马迎夏喜欢宋其臣这件事,司马家一直保持着一个既不支持不反对的立场。他这个哥哥倒是也曾委婉的劝说过,发现没什么效果之后也就只能由着对方了。
司马迎夏立即点头,害羞的看了眼宋其臣之后,转身走出会客室。泰和会所有不少娱乐项目,倒也不缺消遣时间的地方。
如果单凭这一幕,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司马迎夏曾经因为一言不合,将人丢进过后海。然而这也只是她众多荒诞事情中的一项罢了。
司马迎夏离开,会客室中那点轻松的氛围也跟着消失。
司马煜祺端起茶,呷了口道:“秦书凝昨天和熊绎见了一面,你知道吗?”
宋其臣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司马煜祺道:“我还知道她姑姑家的孩子被绑架了。”
司马煜祺略微迟疑,接着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这个只能去问他们了。”
宋其臣靠在了沙发上,出声道:“还有两个月时间,到时候一切也都水落石出了。”
司马煜祺沉默了下来,过了一阵才开口道:“咱们是不是多做些准备?”
“不用!”
宋其臣笃定道:“充其量就是一个秦家和一个破落的熊家罢了,他们就算搅合在一起,对事情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