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戈’这个名字勉强倒也算是生僻，能在短时间被提及，而且双方还都认识，自然不会是什么巧合。
付国还没说话，耿惠昌便已经开口确认道：“你说的杨戈是不是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短发……”
他很想用自己的职业素养对杨戈进行一个简单的描述，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到过什么特点，想来想去无非也就是一个年龄，以及一个并没有多大参考价值的发型。
汪威却是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出声道：“你们等等，我这边有他当时的资料。”
可以说是感同身受，汪威此前查杨戈身份的时候也遇到了一样的困难。后来他只能使用会所的监控资料确认，虽然没有找到什么信息，但那份资料会所却还有几份。
很快，出门去拿资料的汪威便返回了包厢。
将打印出来的几张照片递给付国，他出声道：“付哥，你看看是不是他？”
杨戈原本差不多已经被王家列为了头号大敌，甚至他和堂哥汪雨松都一致决定，不管对方的身份背景，都要让其付出挑衅汪家的代价。
然而就在半个月前，汪雨松忽然松口，表示不打算再去追究，而且还言明事情已经过去。他数次追问缘由，可对方却闪烁其词，并没有给出什么正面回应。
地位决定一切。
他在家族中并没有太大的话语权，所以尽管万般不情愿，可事情却只能不了了之，落得眼下这幅样子。
看似整个汪家都在这件事中受到了牵连，可他这个榕江会的负责人无疑才是背黑锅的角色。
汪雨松现在既然不打算追究，而他又有心无力，所以另辟蹊径，找一个外援，然后再坐山观虎斗，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坏事。
付国侧头望向耿惠昌，待到对方点头之后道：“我也在找这个人。”
汪威有些迟疑的问道：“付哥和他……”
付国一眼就看出了汪威心里的小九九，笑着回答道：“我和他没什么太深的关系，不过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从他那边了解点情况。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听听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汪威简单的将事情描述了一遍，出声道：“如果付哥开口的话，那么榕江会就和他握手言和。”
毕竟也掌握着一家规模在一地能够排得上名的娱乐会所，汪威自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察觉到付国和杨戈之间的关系可能有些问题，他索性就直接送了顶高帽给付国。
后者的态度暂且不说，重点是他除了费了些吐沫星子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成本。
“你的好意我领了。”
付国笑着点头，“不知道你能不能把这个杨戈约出来，我需要和他见上一面。”
汪威有些难为道：“我这边联系不到他，不过我哥应该可以。”
“雨松吗？”
付国问了一声，又跟着道：“你打电话给雨松，我来和他讲。”
“……”
……
账本。
三月四号。
现金三百万。
羊城广润小区，三单元六号，拿钱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四月二十。
十斤金佛。
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周亚楠。
五月三号。
现金六百万，柜子一个。
公安家属院，耿惠昌。
……
十月十五。
美金三十万，锦绣园二栋十二B住房一套。
信义会馆，军人？（询问，被斥。）
十二月四号。
三十万现金，一辆红色法拉利。
大学城，周蕙。
……
坐在飞机上的杨戈翻看着账本，越看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龙三的字迹并不漂亮，但记下的账目却言简意赅。
账本上的内容时间跨度长达两年，大概每月一笔，但也有七天连送十三次的记录，数额少的六七十万，最大的则是一处位于加州的豪宅以及一张两千万美金的银行卡，单笔破亿。遗憾的是，账本上所记录的大部分款项都有收款人的姓名，但也有许多例外。
比如那笔上亿的巨款，除了时间，没有其他任何消息。
杨戈猜测，账本很有可能是龙三可能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为求自保所留下的手段。只可惜还没使用这个账本，他就已经撒手人寰。
账本上的内容肯定是真的，因为其中的很多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求证。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账本和龙三被擒之后供述的视频都在他的手上，而他又应该怎么办？
之前他就觉得龙三那家伙是个烫手山芋，现在看来对方又岂止是烫手那么简单？
飞机落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杨戈将电话开机之后并没有忙着离开机场，而是耐心的等待着电话。
耿惠昌的名字先后三次出现在了账本上，款项共计两千三百万。让杨戈惊讶的是，其中有次龙三竟然直接以送柜子的名义，把钱给对方搬进了公安家属院。
对方既然已经露头，而且又知道了审讯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保持着耐心，等待着自己的联系。
现在他就是想要看看，这个主要以毒品为手段，经营方式又涵盖了许多正常行业的利益集团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又准备用什么方式来对待他。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底气，杨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电话铃声才堪堪响起。
“终于联系到你了。”
电话刚接通，汪雨松的声音就从听筒中飘了出来。“杨总现在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想继续那个游戏了？”
杨戈出声询问，心里却思忖起了这件事是不是和汪家有什么联系。
“不是什么游戏。”汪雨松解释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这边有个朋友想要认识一下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你什么朋友？”杨戈问道。
“付国。”汪雨松说道：“他说是有事情找你，现在人就在榕江会。”
“我一会就到。”
杨戈回应一声，不紧不慢的起身，拦车前往了榕江会。
……
汪雨松挂断电话，重新回到会所一间包厢内坐下，“杨戈说他马上就过来。”
“麻烦你了。”
付国立即出声道谢。
“这点小事，就不用客气了。”汪雨松笑道。“对了，有件事我比较好奇，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什么事？”付国问道。
“你这么急着找那个杨戈，究竟有什么事？”汪雨松盯着付国的眼睛，“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关系。那家伙已经让我头疼了一次了，我实在不想再去为他头疼第二次。”
他差不多算是从床上被汪威拽来的，刚到的时候他更是一头雾水。
他实在是想不通，杨戈和付国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为什么会搅合在一起。而且在晚上邀请杨戈的事情上，付国更是没有了以往那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风格。
他刚才故意拖延了一下时间，想要看看付国会是什么反应。结果对方虽说没有一直催促，可也从来没有提及要走的问题，两人光是茶水都喝了三壶，聊的也都是些有的没的东西。
如果说杨戈和付国这两个人是友的话，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可如果是敌的话，他或许也会面临一个站队问题。
照理说他怎么都应该站在付国一边，毕竟是旧识，而他和杨戈之间还有嫌隙，帮理帮亲都说得通。可当他从对方口中知道杨戈普通军人的身份时，不仅没有觉得惊喜，反而愈发的摇摆不定了。
先不说杨戈此前在榕江会的所作所为哪里有半点军人的影子，就算对方真的只是一个军人，一个普通军人，哪里又需要付国如此费尽周折的寻找？
“我有事找他帮忙。”付国回应道：“有一点你可以放心，起码在今天的这场谈判结束之前，我们都是朋友，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那就再好不过！”汪雨松笑着点了点头。
大约一个小时，他们两人又喝了壶茶之后，晨光熹微，楼下的保安这才传来了杨戈抵达的消息。
汪雨松见到杨戈，指了指身边的付国，立即介绍道：“付国。”
“我知道。”
杨戈将目光放在了付国身上，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如果不是龙三的话，他很难将眼前的温润的年轻人和贩毒之类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你认识我？”付国开口道。
“听说过。”
杨戈走进包厢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
汪雨松见状，很合时宜的表示了离开。等到包厢中只剩下了杨戈和付国两人，后者便直言无忌道：“不知道杨先生听说过关于我的什么事，我很感兴趣。”
杨戈呷了口茶，回应道：“都是些杀人越货的事情，说出来反倒没意思了。”
“杨先生真会开玩笑。”
付国脸上神色如常，微笑着道：“我之所以这次想要见你，只是觉得咱们彼此有合作的可能。”
“怎么合作？”杨戈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手里可是握了一把的底牌，牌面还都不差，心态上也就比付国要轻松许多，自然也就显得游刃有余了一些。
现在他只等着看看付国的底线，然后再向对方展示一下什么叫做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