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探查的御医急急回宫向皇帝禀报赵凌云的情况,虽忐忑皇帝阴晴不定,倒也一点不敢隐瞒,详细地说明了赵凌云的情况后,因事态实在太过紧急,当下道,“皇上,眼下怕只有皇贵妃才有办法了……。”
“皇贵妃才有办法?!”皇帝听了大怒“那偌大的太医院上上下下竟都是一窝废物?!王妃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还好,要是有事,整个太医院就去给他们陪葬吧!”
御医听得冷汗涔涔。
话是这么说的,但毕竟赵凌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自己的亲孙子,哪里能疏忽得?真要是保不住,多少人的命都不够抵的。当下作了权衡,着急下旨命人送赵凌云入凤霞殿皇贵妃处诊治。
赵凌云身子虚弱得紧,一想到孩子可能也保不住了,更加气急,又呛出几口血来。作为夫君的沐辰年,这种时候自然是要陪在赵凌云身边的,来旨说要接赵凌云入凤霞殿诊治时,心神一动,倒也没想太多,依旧随着去。旨意下了后皇帝紧接着又派了朱顺去凤霞殿,自己贵为九五之尊不好亲自来监视,放个亲信在那儿也好,十分隐晦的交待朱顺注意王爷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立刻回禀。
这边,赵凌云一入凤霞殿,段一诺就仔细的为她诊治起来,细问她饮食,最近服些什么药,月事是否有过异常,有没有碰过,摔过,这些自然都没有问题,服侍她的丫鬟也说一切正常。一切正常,那何故就突然出现血崩的症状?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赶快给她止血。
赵凌云被程一诺安置在了凤霞殿中最清净的甘露殿里,几番折腾已是又昏了过去。她的情况不容乐观,交在太医院那帮庸医手里只怕性命不保,而且暂时,程一诺还找不到病因。
她跟沐辰年实话实说:“只有三分把握保住孩子。我暂时还没查出病因,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给王妃补血。”沐辰年听了赶紧吩咐下去。“还有,王妃的身子因为大出血已经很是虚弱,再折腾恐更动胎气,我的意思是,让她先在我甘露殿中调理,状况见好,再离开。”
出了甘露殿,沐辰年让随从都先退下,他定定的望着程一诺,心里有些苦涩在蔓延,柔声问道:“你好像有些清减了,过得不如意吗?”
程一诺不躲避他的目光,回望过去,轻答道“除了心里有些挂念你,放不下你,倒是一切都好。”
朱顺看不过去了,自觉的出去把门关上,只留下一声:“我给你们在门外看着,抓紧机会,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程一诺愣了下,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沐辰年把她揽入怀中,有力的双臂臂紧紧地环着她娇小的身躯,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炽热而笃定。沐辰年在她耳边呢喃:“一诺,你等我。”又抚着她的发,“不会等太久了一诺,这种日子就快结束了。信我,等我。”
程一诺乖巧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温言细语,莫名地觉得踏实,不再惶惑。她小声的回应道:“不管还要多久,不管那一天是远还是近,我都等着你,无怨无悔。”
沐辰年心疼的吻了下她的耳珠,心中的苦涩无法言表:“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强迫你?”
沐辰年说的强迫当然是指有没有要强迫她侍寝,程一诺咬咬嘴唇摇头道:“只要我不愿意,谅他也不敢乱来,再怎么说,我也是玄武门的主人,现下是关键时期,他不敢得罪玄武门!况且他要我入宫做他妃子的目的也只是在玄龙门,并非为我这个人。”
这话说来宽慰沐辰年的成分居多,两人心里隐约都明白,皇帝对程一诺不是没有情,只不过他太骄傲,所以不愿意用强,他更愿意是程一诺自己情愿跟他。
她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推开他,上下的瞧,问道:“对了,温柯告诉我说赵啸虎在战场上救了你一命,你可有大碍?”
沐辰年又把她拉回怀里:“不要担心,都是皮外伤,已经痊愈了。”
程一诺有些委屈难过:“我不想你再上战场了,你一出征在外,我就连觉都睡不好的,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你平安的消息。我自然也明白你在京城也时刻面临着危险,困难,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就可以一起面对,我就不怕。”
沐辰年很感动,动情的道:“傻姑娘,出门在外的时候,我也时刻惦念着你。但你要相信我,就为着你还在等我这一件事,我哪怕只剩一口气在也会爬回来见你。我自然会好好保护自己,反过来你也是,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程一诺深深叹出一口气,“我当然信你,但是怎么可能做到一点都不牵挂。辰年,我居于深宫之中,诸多事宜皆不自由,不能常常伴你左右,但你放心,玄武门的人会暗中助你!”她又推开他,仰起小脸认真问道:“我给过你的那些药丹,你有没有服下?”
沐辰年笑道:“你的话我会不听吗?自然是服下了,你让给并皇兄的也给了,不用担心!”
程一诺道:“我给你的药丹,是我师父给我的,能消百毒,总共就只有三颗,你们服下之后,这种药丸能在你们的体内发挥作用一年,服下之后一年内,百毒不侵,任凭他在你们的酒水里下毒,也奈何不了你们。”
沐辰年杀意满满,冷声道:“你可知他竟给我们下了什么毒?”
程一诺恨起来,冷笑:“知道,**散!”
沐辰年感觉有丝丝凉意,**散是一种能控制人心智的毒药,和曾经他给九王下的那种毒差不多,每三十天如果不服用一次解药,身体就会慢慢被腐蚀,神思恍惚。这种**散的制作程序很是复杂,用的材料也十分不易得,有市无价。这种药还无色无味,中毒的人不会轻易发现,只有到时间服了解药,更不会有任何不适。反之,届时没有解药,立时毒发,不到三个小时,七窍流血,再多过会儿,神医在世都难救回。
他朗声大笑,“我的好父皇,为了杀我也真是舍得。这样名贵的毒药都拿出来了!对了,你怎么发现是这种毒的?”程一诺压低声音:“他已经起疑小李子是你派过来的人了,对他很是疏离,可是他大概永远不会猜到,姜德姜公公会是我玄武门的人!”
姜公公是老狐狸在宫里为数不多很信任的人,不久前镇远王妃中毒一案,皇帝也是叫姜公公和沐辰年两人携手调查,可以说很是器重了。不过在太后得了重病之后,姜公公就向老狐狸请旨去太后宫里伺候太后去了,就这么伺候到太后驾鹤西去,才又重新回到皇帝身边的当差。
提到太后,沐辰年有些悲伤道:“皇祖母虽早早西去,却用心良苦,为我们安排了很多步棋。”
程一诺道:“皇祖母的遗命,就是让我不管用什么代价,哪怕生命都要保你们兄弟平安,现在你们兄弟之间误会解除,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一定非常宽慰!”
沐辰年听到这样的话,心突突的跳,眼神也紧张起来,抱住她,“你没有了生命,我还怎么周全,你活着,还在我身边,我就周全。”
程一诺心中一暖,他能这样想,自己做什么都值了。
这时,朱顺突然敲门,很惊慌的道:“有人过来了!”
沐辰年最后吻了程一诺一下,眷念而不忍,“在宫中万事忍为上,就目前,不要正面起冲突。”
程一诺心下了然沐辰年的意思了,如果皇帝要对她用强的,她必须屈服,不能丢了性命。她咬牙道:“我能自己保护自己,你且宽心。”
二人在开门前还深深的看着对方,等门一拉开,二人已如没事人一般。说时迟那时快,朱顺一下子机灵的挡在二人之间,下一秒,从回廊处冒出几个侍卫,程一诺语气淡然的对沐辰年道:“王爷不必担心,王妃有本宫照看,不会有事,请王爷放心的回去,只等着王妃恢复好了来接便是。”
沐辰年点头示意,客气道:“劳烦皇贵妃!”
言毕,没有任何停留,侍卫并没有起疑。沐辰年离开后后,皇帝找了几个凤霞殿殿中的丫鬟和侍卫过去问话,对比着朱顺所禀报的,确认这二人并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才放下心来。
赵凌云在凤霞殿中调理身体,身为后宫之主,皇后是不可能不来看望的。以前怕皇帝以为自己与程一诺有什么纠葛,她是不愿多理程一诺的,而且对程一诺还没有好脸色。现下来到凤霞殿,也是冷着脸吩咐一通,让程一诺用心给王妃诊治。程一诺没有不悦,依神色谦卑恭敬,没什么可说的,皇后也就没再挑错。德妃是皇后拉来陪着做戏的,戏演完了,除了心腹,就都叫退出去了。皇后很是忧心的问程一诺,“凌云到底怎样?”
程一诺实话实说:“情况不好!”
德妃握着程一诺的手,十分忧心:“听闻很快就有你的绿头牌了,你应该很快就会被宣侍寝。”
皇后皱眉,看着程一诺,决心道:“在你侍寝前,本宫会把你送出宫,这儿你不能待了。”
程一诺没有害怕的样子,道:“不用如此,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必须要侍寝,我也有法子能应付!”
德妃叹气,“一诺,你要应付的不是普通人,他是当朝的皇帝,天下之主。哪怕你再有办法,也是躲不过的。依本宫之言,你还是出宫,如果事情败露,我与皇后给你顶着,你再重要,皇上也不至于为了此事随意处置我们。总不能一下子废了皇后和一个妃子吧,”
德妃说这样的话是没有底气的,其实不要说废掉了,就算是把她们都杀了,皇帝都不会有一点点的怜意。
程一诺明白德妃是在有心安慰她,但她不会离开的。
程一诺还想说什么,正欲话,绿意就进来禀告,非常着急:“主子,王妃不好了!”
在座的都是一惊,程一诺马上起身,转头就往甘露殿疾步而去,皇后与德妃跟在后面也是很急切。
小红和小蓝此刻正扶着赵凌云半靠在床上,地上已有一滩咳出的血,赵凌云还在咳嗽着,整个人都咳得颤起来,小红边抹眼泪边为赵凌云轻顺着气。看见程一诺来了,小红咚一声跪下,磕头道:“太医都说只有您有办法了,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
程一诺上前搀起小红,示意她别说话,一看赵凌云,脸上已是一点血色都没了。头发散乱,看起来虚弱而狼狈。
她大口喘气,一下拽住程一诺的手,很困难的开口:“我有话想告诉你……。”
程一诺看着她大起大落的胸口,安慰道:“等你好一点我们再说,乖。”
赵凌云还是不愿意放手,谁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谁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目光都跟着她大起伏的喘气和苍白的脸而揪心。
皇后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凌云,等好些我们再说,母后陪着你。”
程一诺抓住她的手腕为她诊脉,只感觉她的脉象似有似无,似强似弱,十分紊乱,命不久矣。她被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后赶紧找来针包为她下针护住心脉,手都有些抖了。
赵凌云的呼吸渐渐轻缓,程一诺翻开她的眼皮仔细检查,然后又诊了一次脉,确认她暂无大碍。
这时,程一诺注意到了地上赵凌云吐的血。她进来后在这儿忙前忙后大半天了,这地上的血竟然还没干。还是液体流动状的。
这血,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