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宇看了看会议室里的一众下属,顿时觉得没了继续开会的兴致,但是也不可能真的现在就通知散会,于是便压了压嗓子,“一会会议结束后,你到我办公室详细说说情况。”
人事部经理冷汗涔涔,难不成自己之前判断失误?段总和那个宁安安感情并没有破裂?可是这几天经常出现在公司里,和段总出双入对的那个女人算什么啊?
知道散会后,和段承宇来到办公室,人事部经理还是战战兢兢的。
段承宇让秘书给他倒了杯茶,直接开口就问道:“她有没有跟你说不来上班了?”
人事部经理摇了摇头。
段承宇再问:“那你有没有联系过她?”
人事部经理还是摇头。
段承宇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他很想破口大骂,但是细细想来,这件事情其实不干人事部经理什么事的,段承宇摆了摆手,示意经理可以出去了。
经理出去后,段承宇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几个数字后,最终还是将听筒放回原位,他原本是想给宁安安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段承宇自嘲地笑了笑,何必再去问这些没用的事情呢?两人已经分手了不是吗?她在哪里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了,就算知道了她在哪里,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也许两人这辈子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吧,段承宇,别再纠缠了,好聚好散吧,别让自己太难看了。
宁安安这次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一个人拖着大包小包,从火车站下车后,直接打车直奔自己家。
到了家门口以后,司机很贴心地帮她把行李拿下来,宁安安道过谢后便拖着箱子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宁安安就迫不及待地嚷嚷开了:“爸妈小弟,我回来了!”
宁安安一边把箱子往屋里挪,一抬头就看到自己母亲我这个锅铲站在迎了出来,看着母亲这幅熟悉的样子,宁安安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城里受的那些委屈,眼眶有些酸胀,她眨了眨眼,放下手里的东西,“妈!我回来了!”
宁母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看到久未归家的女儿的信息,反而是有点惊慌,“安安啊,你……你怎么……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宁安安对于自己母亲的态度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此时回家的喜悦大过了一切,“想你们了就回来了呗,爸呢?宁安城呢?”
宁安城是宁安安的弟弟,正在上大学,此时正是暑假,他应该回家了才对,可是此时在家里,她只看到了宁母一个人。
宁母支支吾吾地,“那个,你爸和你弟去买菜去了?”
宁安安往里走,闻到浓浓的菜香,她走进厨房,看见锅里正蹲着红烧肉,一把抱住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宁母:“哇!妈,你咋知道我今天要回来,特意给我做的红烧肉是不是?这不是有这么多菜吗?还要买什么菜?”
宁母正犹疑着的时候,宁安安又发现了一旁的饭盒,饭盒里装了两盒饭,看样子,宁母正打算往里面装菜的时候,宁安安就回来了。
宁安安有些疑惑,“妈?您这是要给谁送饭去啊?”
宁母岔开话题,“你这不是在城里大公司里打工呢吗?怎么干的好好的又回来了?是不是犯错误了?”
宁安安有些尴尬,她还没想好怎么和自己母亲说自己辞职的事情,只打算先瞒着,含含糊糊地回答:“没有,就是放假了。”
宁母不信,“瞎说,你别欺负你妈没文化,这不逢年不过节的,也不是双休日,放的什么假?你是不是让人给开除了?”
宁安安语气带着诱哄,“没有,就是我们公司刚刚完成了一笔大生意,老板一高兴,就给我们放假了呗。”
宁母还想再问几句,门口走来一个人,是邻居家的福婶,福婶是有名的大嘴巴,大喇叭,一进门就嚷嚷开了:“宁家嫂子,你现在去医院给你家老宁送饭不?要不你帮我家老刘也带一份吧,我这孙子一直哭,我实在是走不开啊。”
宁母赶紧迎上去,拼命冲福婶使眼色,可是福婶刚从日头正烈的室外走进来,眼前一片黑,根本看不清宁母的眼神。
宁安安突然问了一句:“什么医院?我爸怎么在医院?怎么回事啊妈?”
宁母赶紧接下福婶手中的饭盒,将福婶往外推,“行了福婶,我知道了,饭我会帮你送的,你赶紧回去带孙子吧,别在这儿瞎掺和了。”一边回头对着宁安安说:“别听你福婶瞎说,她这个人,听风就是雨的。”
福婶一听自己的话受到了质疑,绝不肯走了,转头看着屋里的那个姑娘,她的眼睛也差不多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了,“呀!这不是安安吗?回来了啊?你还不知道你爸的事啊?”
宁母突然大喝一声:“福婶!你没听见你孙子哭的厉害吗?赶紧回去带你的孙子吧!”
福婶愣了,宁母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脾气,所以陡然被她这么吼了一声,福婶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是是是,我回去带孙子了啊。”
宁安安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母亲,“妈,我爸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你别骗我,我也这么大的人了,没有什么事是担不起的。”
宁母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双极似自己的大眼睛,叹了一口气,“你爸不是跟着包工头在建筑工地上做事吗?村里好几个人都跟着去了,谁知道那天你爸正在架子上做事呢,架子突然倒了,你爸和其他几个人都从上面摔了下来。”
宁安安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我爸怎么样了?”
“有一个人摔下来脑袋直接磕到石头上,摔死了,你爸还算幸运的,摔倒腿了,不过需要重新做手术,这不,现在在医院住院呢,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就没想跟你说,怕耽误你工作。”
宁安安带着哭腔说:“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啊,这都摔断腿了?医生说要做手术,那就赶紧做啊。”
宁母神色有些复杂,“已经做过了一次手术,本来手术结果挺好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应该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的,可你爸硬说不肯住院,怕花钱,硬是要出院,不知怎地,又把腿给弄伤了,医生才说要重新做一次手术。”
说到这里,宁母看了一眼宁安安,继续说道:“可是咱们家本来就没什么钱,以前因为供你弟弟读大学,家里就已经负债累累了,第一次做手术已经借了很多钱了,这第二次手术,人家是说什么都不肯借钱给咱们了,谁都知道咱家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啊。”
宁安安闭了闭眼睛,“爸爸做手术要多少钱?”
宁母有些不忍心,她知道自己女儿也是没有钱的,“保守估计,得10万吧。”
宁安安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眼神坚毅,“妈,这钱我来解决。”
宁母的眼眶也红了,握住了宁安安的手,“安安,你别做傻事,你一个初中毕业的女孩子,你哪里拿得出这10万?你别乱来,你要真有什么好歹,你爸就算治好了,他也不会原谅我的。”
村里以前也有一些小姑娘出去打工,回来之后要么是做了人家的情人,要么是沦落风尘,说起来都是为了一个钱字,宁母很怕自己的女儿被逼上绝路。
宁安安反握住母亲的手,“妈,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我去找我的朋友同事借钱,我认识蛮多朋友的,这种家里有大事,人家都会借的。”
宁母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只不过神色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咱们怎么还的上这么多钱呢?这暑假又快结束了,你弟又要交学费,他前两天还说不去上大学了,要去打工赚钱,你爸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父子俩都差点因为这个事打起来,妈实在也是没办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宁安安抹了抹眼睛,“没事的,我们省一省,慢慢还总能还上的,好了妈,咱们赶紧去医院送饭吧,不然一会饭菜都凉了。”
宁母这才也擦干了眼泪,连忙往饭盒里装着饭菜,一边唠叨着:“都是他们那个老板太黑心了,出了这种事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又不是本地人,根本连影子都找不到,赔偿金一分钱都没要到,但凡能要到一点,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宁安安笑了笑,没说话,这年头,包工头的声誉本来就不怎么样,很多事情她如今也看淡了,最要紧的是,她要去哪里凑齐这10多万?
见识过了大城市之后,宁安安真心觉得这种小县城的医院各方面水平真不怎么样,可是现如今这种状况,也没有她挑剔的份了,她跟着宁母来到宁父所在的楼层,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自己父亲和弟弟暴躁的声音。
宁母恼了,“肯定是你爸那个老顽固又在嚷嚷着出院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