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江辗转找到乔颖，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有了如今的见面。
她看着面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很难跟他将几年前那个咄咄逼人的商海老油条联系起来。
顾长江终究是老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自从跟陈丽雪离婚，也得知顾廉飞不是亲生儿子之后，他一直没有再婚，身边桃色新闻倒是不少，女秘书，女员工，这些偶尔都能从八卦杂志上看到。
不过乔颖不太关心，更没想过他会找上自己。
“我也不跟你浪费时间，今天呢，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延川。”顾长江叹口气，夹着一根烟抽起来，乔颖闻不得烟味，但还是忍了下来。
“我儿子被他老娘拐到资本国家去了，这件事情想必你是清楚的，这次回来，我知道他又跟你在一起了，坦白说，我不是很喜欢你当我儿媳妇，不过呢，如果你能让他留在国内，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让你跟他在一起，并且以后的财产，也会给你们的孩子继承，怎么样？”
“原来顾董找我是为了这件事情，很抱歉要让您失望了，我没有这么大能耐左右他的决定，要留下还是要离开，全凭他自己喜欢。”
“你是不是傻？”顾长江一脸不可置信，又带点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他走了，你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我儿子这么一个金龟婿，你倒好，什么都不管。”
乔颖还是没有多大兴趣，顾长江都忍不住扶额：“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为什么不让他留在这里呢？我到时候再给你们补一个盛大婚礼就是了，你想到公司来工作也没问题，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别让他去美国。”
孙雨晴这个娘们，他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他都斗不过。
不但如此，儿子也被拐走，真是越想越气，不然他绝对不会同意让乔颖这样的小门小户的女人当自己的儿媳妇。
“抱歉，董事长，我真的没办法，他要走要留，是他自己的决定，旁人无法左右，再说，我有什么理由让他留下来呢？”乔颖自嘲一笑，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女人对付男人的时候，还愁没办法吗？我就不信，再不然，你可以告诉他你怀孕了，这样，他总不会丢下你们孤儿寡母不管吧。”
她差点吐血，顾长江这只老狐狸，这种鬼主意都想得出来。
她丢不起这个人，卑鄙无耻的手段，用在最喜欢的男人身上，他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失望。
而且他们已经有过一个孩子了，只是有缘无分，这是他们彼此心头一根刺。
“怎么？不屑？这种办法可是最有效的了，我可告诉你，他这一走，说不定这辈子都不回来了，你不抓住机会，以后上哪儿去找比他更好的男人？”
“董事长，我已经说过了，无能为力。”
乔颖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就要离去，顾长江两道剑眉一挑，冷冷的说：“站住，谁让你走了？”
“那请问董事长还有什么指示呢？”
“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着什么急？”
乔颖忍住他咆哮的声音，继续坐在对面，嘴里的咖啡更苦了。
“最近他的工作能力你都看到了，而且他听说他跟你住在一起，那就意味着肯定舍不得你，别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只要你肯按照我说的去做，他保证会留在国内，信不信？”
乔颖承认，自己心动了，但只是一瞬间，她不会这样做。
任何算计顾延川的行为，她都不屑参与，尤其还是跟这只老狐狸一起。
“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家长反对的时候，热乎得跟什么似的，死活都要在一起，等我们同意了，就觉得到手不稀罕了对吧？”
“我们是成年人。”
“没错，尽管你们是成年人，可你想过没有，成年人的世界更加残酷，他走了，你算什么？一个女人，没有强大的依靠，还得罪了那么多人，你以为自己可以顺利过上什么好日子？聪明的话就该知道做什么才是对自己有利的，我儿子能给你的，别人给不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会欺骗他，谢谢你的忠告。”
“你……”
“愚不可及。”
顾长江被她气得七窍生烟，还以为这个女人聪明，没想到是个笨蛋。
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交易，拍拍屁股说走就走，看你以后怎么死。
……
叮咚！
一声提示音，她看到手机里有新邮件，走在路上不太方便，她并未打开，直到回了家，才想起来这回事。
那是她的工作邮箱，用的是VIP，一般不会有垃圾广告，大部分是工作伙伴，或者是曾经的合作对象。
然而这一封电子邮件，诡异之处并不是任何朋友或者同事发来的。
乔颖看到里头的内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开始升腾。
她再也忍不住，动用一切关系准备去探监。
乔德光兄弟两人进去后，她除了最开始求一个明白，再没有去见过他们，这一晃眼，就过了两三年，如果不是这一封邮件，大概她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去找他们。
乔颖动用了一些关系，顺利在一个早晨见到了那个阔别已久的叔叔。
乔德光已经老了，身上也由原来的肥胖变成了消瘦，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脸上布满皱纹，看人的时候，不再是当初那种充满不屑的眼神，也许监狱已经将他的脾气都磨没了。
“听说你要见我。”
乔德光酝酿了一下，才抓起电话。
乔颖“嗯”了一声，时隔多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寻找一个答案。
“什么事？”
“关于当年我爸妈的事情，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哼！”乔德光冷笑一声：“我不都在这里坐牢了，还问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从他们死的那一刻，也没指望过你原谅，这个社会本来就弱肉强食，大哥他这样的性格，不适合管理一家公司。”
“这不能成为你们谋害他的理由。”
乔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那只是个意外，我们并不是要他死，是他们运气不好，都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好追究？你现在问这些能做什么？人会起死回生吗？”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谁才是凶手。”
乔德光摇摇头，看起来冷静了一些：“你别白费力气了，凭你的本事，还抓不到背后那个人，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才是参与者，现在我们都进来了，你自己还不能过点安生日子，非要死缠烂打，就不怕命都搞丢了？”
“无所谓，左右这世上也没别的亲人了，死还是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家悦呢？她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很久没见过她们了。”
乔德光抹了一把脸，叹口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问完就走吧，以后别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在牢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看透了许多事情，例如他们当初的贪婪，一步一步，人心的不满足导致最后落个这样的结局。
只是人都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的一辈子也毁了，永远都要在这个地方度过，也许能活到走出去的那一天，可那是什么时候？
“咱们跟唐家的关系，当时有合作吗？”
“哪个唐家？”
“还有哪个？爷爷不是一直很欣赏吗？跟我们走近的，就那么一个，叔叔应该是最清楚的吧，毕竟当初您都已经在公司上班很久了。”
“你让我想想。”乔德光回忆着，时间太过久远，他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细节了：“好像是有的，你爸跟唐老爷子关系不错，当初那样的环境下，肯定不会错过这块大肥肉。”
“怎么？你还怀疑他们不成？”
“只是随口问问，任何人都有可能。”
“哼！当时的唐家只是个小哈喽，哪里有那能耐，你可别追究了，说不定人早就死了，有什么意思？自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我爸妈死不瞑目，凭什么安心过好日子。”
乔德光更加不屑：“大哥如果知道你一把年纪不结婚，老想着这事儿，那才是死不瞑目。”
“二叔，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呢？如果不是你跟三叔丧心病狂，我们家会弄成这样吗？”乔颖强忍着怒气：“我替爸妈找出真相，也是为了让他们早日安息，而且我爸身上，还流着跟您同样的血。”
乔德光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大声嚷嚷：“反正人不是我一个人害死的，你怪我有什么用？”
“你但凡有点人性，就该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还在这里指着我鼻子骂，你算什么狗东西，滚，滚出去，老子不稀罕你来看。”乔德光破口大骂，在愤怒的声音里，哐当一声挂了话筒。
乔颖坐在对面，看着他起身离去，由始至终都没阻止过。
死性不改，就是用来形容乔德光这样的人，他一辈子，也不会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包括害死自己的亲人，他们不配拥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