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胸口闷哼一声,一股子腥味从喉咙口踊跃出来。
但她极力忍住,神情凄冷,语色如冰:“这么说来,你那些尽想从你身上讨好,恨不得拆你入腹的叔伯婶婶,还是个好的?”
“而我为你保下家产和你官位费尽心思与大房三房相争,到现在竟成为我挑拨你们的关系,谢长安,你不觉得恶心吗?你扪心自问,难道你没有因为得到这些而暗自高兴?祖母的死?顾长乐这是你说的吧?那你可有告诉他我离开后,祖母单独将你留下来的事?”
顾欢忽而掩面长笑,连连点头:“对,我应该让那些人将你抽皮剥骨吃入腹中,也好过背负这些莫须有的名声,更好过给你们这对狗男女通奸之后来做害我的借口!”
顾长乐被那通奸那两个字眼刺得眉心狠狠一疼,她低垂着眼,脸上的怒气转瞬即逝。再抬起头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双眸垂泪。
“顾欢,我已经有了谢郎的骨肉,你已经害的谢家四分五裂,难道还想让谢郎的骨肉流落在外吗?谢郎如今二十有八,你瞧瞧同龄人里那些人谁不是儿孙承欢膝下?可你偏偏不肯他纳妾!你可知道他心里的苦?!怪只怪你太过自私。”
“我自私?”顾欢冷笑不止:“顾长乐,当初是你搭上吴王瞧不上谢家不嫁的。谢长安,当初也是你自己要娶我的,我可是有强求你们半分?到头来竟是我自私?”
她猛地又咳了一声,显然体力已经跟不上,先前急促的呼吸也开始变成了微弱。
顾长乐闻言眼底顿时闪过心虚,急忙反驳道:“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哪有瞧不上谢郎?要不是你以顾家养育之恩压迫我让出谢郎,我又怎会与谢郎生生分开?”
谢长安心底刚升起一丝狐疑,可见顾长乐一副坚定的样子,视线又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之上,那一丝狐疑也随之烟消云散。
至于为何要娶顾欢,提起这个谢长安着实心一痛,当时他喜欢长乐,可端敏公主并不喜欢自己,为了见长乐才不得已接近顾欢,谁知道没多久,摄政王竟然说他与顾欢相配,父亲母亲为了讨好摄政王,亲自去荣国公府提了亲。
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得到长乐,却没想到,顾家倒了,端敏公主为了保住顾长乐,自削了封号,又嘱咐顾欢照顾她,于是他又再次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长乐。
想到这里,谢长安眯了眯眼:“我看你就是想挑拨离间,我与长乐心心相印,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如今见长乐怀有身孕心存嫉妒!你自己知道不能生,先前却不告诉我!如今还容不得长乐为我生!你若不死,我岂无后?”
顾欢仰头轻笑,这真是个好借口。
她也想生啊,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这幅身子骨早就在救元喜的时候折腾坏了,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有子嗣。
心尖里蔓延出那股疼痛的针扎般的痛,密密麻麻,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即便用了全力也还是再也撑不住身子。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毒药是元祁送给她防身的,世间绝无仅有。得到这东西的时候,被她拿去当宝贝似得献给她的母亲端敏公主。那时候,端敏公主还夸她有孝心。
如今她身中此毒,是什么由来,也再不必多问了。
这世间上她顾欢纵然对不起千万人,也从没有对不起她的母亲,可是为何,为何要这般对她?
是她的错,她不该相信端敏公主对她会有半分怜悯,她不该贪恋谢长安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外表,她不该相信所谓的以德报怨。
眼前无端浮现那一日元祁居高临下,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声音清冷丝丝入脾:“你真的喜欢他?”
她那时候怎么回答的?
她坚定的说:“喜欢。”
“我悔了。”她轻轻靠在柔软的榻上,低声模糊不清说出这一句。
“我悔了,悔了。”
……
“顾欢,谢长安非你良配,你且不悔?”
顾欢不甘的闭上双眼,嘴里缓缓呢喃:“我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