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祁车上下来,顾欢这才觉得痛意遍布全身,何止手肘?瑶乐见她疼的皱眉,忙的扶住她问道:“方才那驾车的奴才真是该死!”
“也不能全怪他。”
“小姐的意思是?”
顾欢摇摇头:“走吧。”元喜刚才那个模样,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怎会看不出来?
“奴婢去给小姐请大夫。”
“小伤,回去擦点药就是了。”顾欢轻声道。
元祁阴沉的脸色一直到回到摄政王府,元喜也知晓自己做错了事,走到元祁面前低垂着头,也不说话。
“没什么想说的,就滚回你院子去。”
元喜红着脸,忙道:“兄长,我错了。”
“哦?”
“我不该指示他们在半路放石头,我只是想……。”
元祁沉着声打断道:“本王防这个防那个,莫不是从今往后连你都要防着?”
“喜儿真的知错了,兄长莫要生气了。”
“你该道歉的不是本王。”
元喜闻言想着方才欢姐姐不顾一切先来稳住自己的样子,又想起临走时她捂着手肘的样子,心中愧疚一片。
“下次见到欢姐姐,我一定给她赔罪。喜儿不该为了你能和欢姐姐在一起而胡来。”
元祁气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错了?元喜走的时候,苦着脸三步一回头朝着门外迈去,元祁摇摇头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脑中却是顾欢抬杯饮酒的模样,她对虾过敏?
“柴越。”
柴越听声音,心中‘咯噔’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在元祁身前,等了片刻,却见元祁只淡淡的盯着自己,背脊霎时发凉。这几日,他没做什么事惹王爷生气吧?
柴越喉结滚了滚,只觉得寒气逼人:“王爷……”
“再查。”元祁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声音低沉却听不出喜怒。
“属下马上去查!”虽然不知道他说的重新查,是查谁,但柴越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等着他的一定是凌迟,绝对是凌迟!
……
次月初,年节前二十日。
二皇子李承庆受封吴王,娶耀来学士彭林的女儿彭姝为正妻。彭林虽是学士,但其弟子遍布朝野和军队,李承庆的声望顿时水涨船高。
更重要的是这亲事是皇帝允许的,元祁会怎么想呢?又会如何做为?顾欢如今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介入改变了这一世的运行轨迹。
比如李承庆找出了那些将被元祁用来当作利剑的漏洞,他亲自拿出工部尚书卞之敬的罪证将其治罪,他强行禁止下面人欺压百姓,原先窦太傅之子窦勇在他的计谋下竟然成了为保护良家妇女而失手杀死其夫君的忠义之士……
比如元祁在没有受伤没有任何前提预示的情况下,皇帝依旧分掉了他手中一半的权利。
再比如,原先属意元祁的镇国侯府如今倒戈朝向了李承庆一头……
此后发生的种种,皆是不利于元祁事。顾欢突然有些茫然,她是不是错了,也许那一日她不该自作聪明去救他的。
她和元祁自从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很想问阿柒那日的话她是否一字不拉的告诉了元祁,否则为何这些事情他没有半分的准备应对?
可是转念一想,问了又能如何?
年节前十八日,顾长乐给顾欢送了一份亲笔书写的请帖。
顾长乐与谢长安的大婚在年节前十五日,谢长安为顾长乐可谓倾尽了所有能给的一切。但对顾长乐而言,什么也比不了吴王妃这个称号。她爱的人不是这个男人,她顾长乐爱的人和应该要嫁的人是二皇子,是如今的吴王。
顾长乐每每想起李承庆迎娶的那个女人便觉得胸口生疼,而这一切都是拜顾欢所赐。
公主府,处处的红纱喜帐,顾长乐出嫁,端敏给公主府每个人多发了两倍的月银,因此人人面色喜气,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活气。
被红纱包裹着的梳妆台前,扇形的铜镜挺立在人前,刻出一张较小绝美的面孔,顾长乐紧抿着的红唇似锦一般,两弯柳眉让她更显娇美,如玉的脖颈上挂了一条细长的金锁链,嫩白的耳坠上是精致的金叶耳环。
身后的嬷嬷在下一刻为她盖上了鲜红欲滴的红盖头,只是盖上盖头的一瞬间,长久忍耐不曾落下的眼泪霎时留下。
“母亲。”听闻那沙哑的声音,站在门口长久不语的端敏微微回神。“我不会放过她的,是她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端敏叹了一口气,本想劝些什么,却是最终什么也没说。
顾欢收到请帖前便知道顾长乐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果然送请帖的人是公主府的人,由不得她拒绝。
“小姐,今日属下跟你去吧。”阿柒道。
顾欢想了想:“也好。”顾长乐如今见到自己很有可能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有阿柒在起码会安全许多。
蒙微选了一些珍贵的物件放在顾欢跟前问道:“小姐,你看看要送哪一样给长乐乡君当贺礼?”
凤凰玛瑙玉佩、翡翠珍珠扇、琉璃八宝、金凤如意、宝玉钗……
顾欢挑了挑,这些东西都是上次元祁送来的,只不过这些宝贝好是好,太普通:“琉璃八宝还有这扇子连同,王爷送来那些蜀锦一并给她拿去吧。”
“诺。”蒙微虽不情愿,但还记得上次瑶乐说的话,拿出去的总有一天要拿回来,因此如今做事倒是大方了许多。
“等等,蜀锦留下五匹,换成如意吧。”
“小姐英明,这蜀锦贵比千金,听说只有宫里得宠的娘娘才有。”蒙微笑着道。
屋内的顾欢几人闻言,相视一笑。瑶乐打趣道:“蒙微姐姐这如意也不便宜呢。”
蒙微当即面色发红,见顾欢也望着自己发笑,嘟囔:“她们打趣奴婢就算了,怎么连小姐也笑话奴婢。”
“小姐,马车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顾欢点点头:“知道了。”
谢长安虽然是次子,可如今镇国侯府和荣国公府同属吴王麾下,自然今时不同往日,整个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顾长乐从公主府出嫁,公主府至镇国侯府的街道上,一路红妆,可谓给足了脸面。
荣国公,老夫人和大夫人是长辈,早早的就被接到了侯府。顾欢坐在马车上,车窗没有贴窗纸,车帘虽厚,但冷风还是不可避免的吹了进来。顾欢却不觉得冷,那时候谢长安娶她的时候,虽不及如今的场面却也是八抬大轿抬进侯府的,可之后不也是得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条路她从前走过无数遍,如今即便她身处车内也能凭着感官知晓此刻到了何处,而下一处又该在哪里拐弯。
她从车上下来,威严的侯府,镇国侯府四个鎏金大字岑光发亮。上一世的所有记忆犹如海水翻涌而来,她的脑海里几乎立马描绘出从这道门进去之后的侯府的种种格局。
“小姐,您怎么了?”阿柒上前询问。
顾欢摇摇头,上前给了请帖,而后大步朝内走去。
从进府的第一步她就全身心的小心着,任何沾口的食物顾欢都尽量不吃,接触到的人她会保持距离。可直到最后没有任何的异常。
“诸位贵客,今日二少爷大喜,侯爷特意请了云舒班来,一会儿可移步桂兰轩观看。”
管家的话得到一片的低语,这桂兰轩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它是皇室的御用唱戏班底,莫说寻常人就算是五品以下的官员连他们的面都很难见到。
“小姐要看吗?”
顾欢:“不了。”从前谢长安喜欢云舒班的戏,她为了讨好他甚至求了元祁去跟他们学了一阵子戏段。如今想来也是好笑之极。这个地方,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了。“你去跟管家说一声,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诺。”
阿柒离去,顾欢站在原地,身边却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
“平阳乡君万福,我家主子请乡君借一步说话。”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阿柒跟管家说完再回过头的时候顾欢的身影就消失了……
顾欢醒来的时候眼睛和嘴被蒙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她只觉得身体异常的冰冷,犹如掉进了一个大冰窟窿里。她能听见周围瑟瑟的寒风,外头似乎开始下雪了,她睡了很久了?
那些人必然对她没有客气,她甚至能感觉身上有伤口,而且此时血渍风干,只留下一阵阵刺骨的干疼,她的双手双脚被紧致的粗绳勒住,在一系列思考后,顾欢确定,她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她千防万防,没想到顾长乐竟然联手她人对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