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面色一顿,脸色的笑意瞬间淡了许多,元喜稚嫩的手将茶盏递给太后:“喜儿今日进宫前还听闻长乐乡君日前和谢家儿郎的喜事呢。”
太后接过喜儿的茶盏,拍了拍他的头:“你个小不点懂什么?”
正说着,端敏和顾长乐前后进了殿内,见到顾欢的身影,顾长乐面色一冷,端敏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二人请过安,端敏先行道:“太后,女儿有话要说。”
太后抬了抬眉:“有话说便是,这里有谁听不得?还不是为了她的事情。”她看了一眼顾长乐:“怎么?哀家说的话你听不得是不是?以为端敏来了便能改换局面?”
“太后,今日进宫,不是长乐的意思。”
“你住嘴,哀家还没有说你!你是怎么教育的?皇室庙会竟然容得她夜半私会?成何体统?如今哀家为皇室挽回了脸面,你不让她好生在府中反省反倒来哀家这里为她求情!哀家倒要问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皇朝的公主!”
端敏和顾长乐闻言面色双双煞白,顾长乐双眼煞红,紧抿着嘴不敢说话,只听‘咚’的一声,端敏跪地:“太后,端敏知晓长乐犯了大错,可是也不能让她嫁给谢长安啊,谢长安不过是镇国侯府的次子,如何能与长乐相配?”
顾长乐也跪地道:“太后,长乐知错了。长乐往后一定好生反省再不惹祸,求太后饶了长乐这一次不要让我嫁给谢长安,求求太后了。”
顾欢垂下眼眸,纤长墨黑的睫毛遮住了底下那一弯明亮却沉在深渊里的月色,她心中泛起无数的涟漪,像是细小的雪花打在她心底这谭平静无澜的湖水上泛起的微小波浪。似是在乎又似是不屑。
她笑了笑,无论是什么都也无法在她心头构成影响。
饶是底下跪着的是她的母亲,饶是这跪着的人为的是她的仇人。
只是端敏和顾长乐都犯了一个错误,太后和端敏不同,端敏爱女甚至愿意自削封号,可太后活在深宫多年再柔软的心都已麻木,对她而言亲情固然重要,可也赶不上皇室的脸面。
“怎么,你也觉得谢长安配不上你?”太后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顾长乐心中打鼓,却也不愿错失了这最后的机会:“太后,长乐爱慕的是二皇子,并非谢长安。如若要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长乐愿意一死了之。”
“哦?”太后突的笑了一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顾长乐,气势逼人,连端敏都从未见过如此的太后。
太后俯视地上的顾长乐,缓缓道:“你知道哀家这一辈子最恨得是什么吗?那就是威胁哀家的人。”
顾长乐闻言抖了抖,端敏:“太后,长乐一时心急失言,”
太后摆了摆手打断了端敏的话,看着顾长乐道:“你本非皇室所出,所谓鸟雀换巢成了凤凰,你有什么资格看不上谢长安?你如此的身份便也只给承庆做个陪房哀家也绝不应允。”太后转过身:“既然你不愿入嫁,一心求死,哀家也不强人所难。”
顾长乐浑身发抖,哪来还敢言语,端敏闻言双眼婆娑:“太后!”太后顿住不语等着端敏接下来的话,只见端敏拉过顾长乐:“长乐愿意嫁!求太后息怒!”
“是吗?”太后侧身瞥了一眼顾长乐,声威赫赫。
顾长乐面容煞白,眼眶泪如泉涌:“长乐愿意,长乐……愿意。”
太后轻轻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好,那就退下吧,这些日子,端敏你也不必进宫了。”
“诺,儿臣告退。”
太后看了一眼低头抿着嘴的喜儿,纵使心中还有气但也安慰道:“喜儿别怕,她们不听话哀家教训她们呢。”
喜儿点点头:“太后脸色不好,快去休息吧。时候不早了,兄长怕是等了一会儿了,喜儿也该告退了。”
顾欢接话:“欢儿也告退了。”
“也好。”
二人从永呈宫出来,喜儿拉住顾欢的披风摇了摇道:“欢姐姐,你为何都不来看我?”
瑶乐和其余的随从见状纷纷放慢脚步往后退了几步,隔开了距离。
“现在不是看到了吗?今日莫不是你让太后叫我来的?”顾欢勾了勾他的鼻子。
“我不过是提了一句你上次给我‘治病’的事,太后就叫你了。”
顾欢点点头:“你随我王爷进宫的?”
元喜道:“是啊,分别前,兄长说会在华福宫门口等我。欢姐姐你要去见见他吗?”说完期盼的看着顾欢,却见顾欢摇头:“为避人口舌,算了吧。再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兄长好像很想见你。”
顾欢一愣,随即笑道:“喜儿,这种事情不能乱说的,知道吗?特别是说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时候。”
“真的,兄长今日进宫的时候突然问我想不想见你,我说想,然后他教我这个法子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我都懂,假装问我想不想见你,其实就是他自己想见你罢了。”
顾欢:“……”你哪里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信?”
顾欢道:“不信什么?”
“不信兄长想见你啊。”
顾欢停住脚步看着喜儿一脸的坚持,道:“那你说说他为何想见我。”
元喜未有一丝迟疑:“因为他喜欢你啊。”
顾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决定不再跟这个小孩子争执这些东西。元喜撇了撇嘴,看着顾欢的背影,哼了一声,不信就不信,反正我兄长就是喜欢你,我跟他一个娘生的我能不知道吗?
出了兴祥道便是供来往贵人休息的华福宫。
只是二人走到兴祥道尾处便遇见了比他们先行离开的端敏和顾长乐。顾欢缓了缓神对着身边的元喜低声道:“喜儿,你先走。”
喜儿皱眉:“她们是不是要欺负你?我不走。”
顾欢还未说话就听咫尺的端敏道:“喜儿,我与顾欢有事相商,你且先行离去吧。”
“我……”
“小公子先走吧。”顾欢道。
喜儿抿了抿嘴,不情不愿的越过几人离去,而后又担忧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什么忙的回过头加快了脚步。
“不知公主和长乐姐姐何事吩咐?”
‘啪’声响竟像是一道惊雷打在兴祥道上,这里来往的宫人很少,偶尔一两个见状也纷纷低头不敢看。
顾欢只觉得这一次的疼痛远比上一次要疼的多,可想而知端敏这一次下手的力度。
她微微抬头:“公主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不知道?!竟然算计到长乐的身上了!还敢问本宫为了什么!”
“公主这话可有证据?”
顾长乐恨道:“顾欢,就是你陷害我的,就算你记恨母亲只关心我,可你也该想想你这么多年不再,都是我陪在母亲身边,你凭什么一回来就想得到一切?你害我嫁给谢长安不就是看不得我过得比你好吗?”
顾欢冷笑:“姐姐以为你能嫁给二皇子吗?难道这么快就不记得太后说的话了?”
“放肆!”端敏喝道。“本宫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肮脏的东西!亏本宫差点想让你进公主府来!本宫真是瞎了眼了,你和你那个爹一个德行!”
端敏越说越觉得今日受到太后的责骂都是拜顾欢所赐,还有长乐的婚事,再想到那个负心汉,心中怒火乱窜。
顾欢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公主若是教训完了,我就先走了。”
“站住!此事你休想就这么算了!我的一生都是被你毁了的!”顾长乐见她平淡如水的样子心头恨意近乎疯狂,一把上前扯住顾欢的披风。
顾欢睨了她一眼:“这是在宫里,长乐姐姐是御赐的乡君,还是注意些身份吧?”
顾长乐闻言,今日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身份二字,顿时怒不可竭,抬手就要打下去。但并没有如端敏那般真的打在顾欢的脸脸上,而是被顾欢伸手抓住。
“姐姐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打我?”顾欢面色微冷,声色如水。
“本世子也想问问欢儿,你做了什么要惹得长乐乡君不顾身份的敢在宫里动手?”
顾欢松开顾长乐的手,抬眼就见赵容显款步走来,她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场面更乱。
“不过姐妹间的误会,今日世子怎么在宫里?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端敏回神岔开话题。
赵容显笑了笑:“我早日康复才能早日迎娶欢儿进府啊。听闻长乐乡君也是好事将近,不好好在府中准备跑来这里乱打人。”
顾长乐咬了咬牙并不理会,赵容显见状,似是毫不在意,然眼神却似毒蛇落在顾长乐身上:“长乐乡君,本世子还是要提醒你,即便我是质子,可在皇上跟前说话的份还是有的,奉劝你今日的事,莫要再让我知晓第二次。”
“世子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份,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端敏冷声道。
“在别人眼里你是尊贵的公主,可在本世子这里大皇朝只有皇上值得本世子放在眼里。所以端敏公主,有空还是管好该管的人吧。”
顾欢虽然不喜欢赵容显,但是赵容显这三言两句就让二人下不了台的勇气和本事还是很钦佩的。
赵容显说完隔着披风拉了顾欢的手臂就往宫门走,丝毫不理会身后二人有多生气。
早容显将顾欢拉到华福宫,吩咐人煮了热鸡蛋。
而后坐在凳子上,拿着鸡蛋就要往顾欢脸色去:“这也是顾长乐打的?”
顾欢摇头:“是端敏。我自己来吧。”说完要去拿赵容显手上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