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书说完，手中茶杯被居凌接了过去，她站起身但手中的剑却没有离开顾长乐的额头，剑头反而顺着她的额头落到眉心再到眼皮、鼻尖最后落在颈肩处。
“你要做什么！你敢！”
她抬起头目光淡泊：“我既讨厌别人不守信用，也讨厌别人威胁我，这两点，公主都占到了。只能说公主还不够了解我，就像你笃定我会为了她们两个奴婢而放过顾长乐一样。事实证明……”
“呜！！”
顾长乐痛的霎时睁大了眸子，她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肩膀传来，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利刃划破衣料合肌肤的撕裂之声，利剑入骨犹如钻心之痛。
顾欢继续说完：“你若非要杀了她二人我也不在意，大不了让顾长乐与她们陪葬也是可以的。”
“长乐！！！顾欢，你快住手！”端敏着急上前一步几乎抓住顾欢的手，但顾欢抬了抬眸子冷眼扫她一眼，端敏顿住脚步：“你别冲动。”
顾欢的手顿住，剑还陷在顾长乐的身体里，鲜血浸透了衣料，她眸子神色微缓，笑道：“冲动？我倒觉得是公主冲动了，你若不冲动，她也不会挨这一剑。方才你的侍卫刺了两剑，现下还有一剑。”
“不！”端敏看着顾欢的手动了动惊道，看顾欢的样子并不会受她所威胁，她看着长乐奄奄一息的模样，曾经母女间的点点滴滴都如跑马灯一般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她闭了闭眼：“是本宫错了，只要你肯放她一条性命，本宫现在就出城，从此再不回长安。”
“此话公主已经说过了，却没有做到，如今我不信了。”
“那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罢休！”端敏闻言哪里还顾及什么端庄稳重的形象，她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
顾欢掀了掀眼皮：“我要你发誓此生再也不见顾长乐。”
“那本宫以后如何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珍惜，没关系，我今日给你时间考虑。”顾欢说完只听顾长乐呜咽一声，面色痛苦整个脸色惨白，满满都是细密的冷汗。
端敏一惊，但这样的条件实在让她不能轻易答应，若是她一离开顾欢就杀了长乐，又该如何是好，可是……若是不答应，只怕顾欢的下一剑就是长乐的心口。
“呜呜呜……”顾长乐呜咽的哭泣着，锋利的刀尖将皮肉生生的割开的痛苦让她突然觉得后悔，她为什么要去招惹顾欢，当初若是放过顾欢，若是自己不是非要杀了她，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结果？
母亲，救救我，长乐好疼。
顾长乐悲悯的望着端敏公主，用眼神求救。
端敏深深吸了一口气：“本宫发誓，此生再也不见长乐。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是顾长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顾欢淡声提醒。
端敏闻言，微震，一字一句重复：“若有违此誓，长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咬紧牙关念完。
顾欢点点头，面带笑意，手中的剑霎时抽出，鲜血撒了一地。而顾长乐痛苦几欲痛晕过去。“那公主安心上路吧，我会好好照顾长乐姐姐的。”
“你真的不会杀了长乐吗？”
“我不会杀她。”顾欢笃定道。
“呜呜呜，呜呜呜”顾长乐闻言，拼命的挣扎着，母亲别丢下我，母亲不要留我在这里，顾欢不会放过我的，她会杀了我的！母亲，带我走啊！救救我啊！顾长乐面色狰狞，睁大了赤红的双眼盯着端敏，母亲！！！
端敏公主看着地上的人，缓缓落泪：“长乐，母亲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别走！母亲别走！！！
顾长乐望着端敏转身的背影，心神俱焚，她完了，这一生真的完了。
“你身边这个侍卫，留下。”顾欢温着声儿道。
“公、公主饶命啊，属下都是听您的命令做的啊，公主！”侍卫听了顾欢的话，面色大变，跪地求道。
端敏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顾长乐：“本宫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如何能救得了你？你的家人本宫会好生厚待的。”
那侍卫闻言当即跪倒顾欢跟前：“乡君，乡君饶命啊！”
顾欢垂眸睨了一眼，又抬起头喊了一声门外的端敏：“端敏公主。”淡声道：“后会无期。”
愿此生不复相见。
端敏浑身一震，仿若雷击，她收敛这突入而至的感受，抬起沉重的步子朝着院外走去。若是当年她没有松手，是不是一切的结局都会不一样？顾欢，你要怪就怪那个负心人吧。
居凌自始至终站在一旁，除了给顾欢递了一杯茶甚至连手中的剑都没有出过鞘，原本他以为今晚一场刀剑是免不了的，但没想到顾欢就这么打发了端敏，她将端敏所有的弱点包括每一步的情绪都掌握的淋漓尽致，没有一丝纰漏。仿佛对面的人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一个能让她随意拿捏的妇人而已。
端敏公主从小受太后娇惯，什么人敢在她面前放肆？他自问来到长安城这么多年，从没有一个如顾欢这般敢在端敏面前毫不顾忌。怪就怪在顾欢对端敏回味顾长乐放弃一切这件事为何如此肯定？顾长乐不过是一个养女……
居凌还在回味方才顾欢的一言一行，寻常女子见到这样的场面早就乱了阵脚，尤其她对顾长乐的那一剑，着实让他心惊，这样的胆色、狠辣和聪慧。放眼整个长安城，他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如果非要比较，大概也就那周国的纯元公主可以媲美。
世子的眼光是没有错的。
只希望这样的女子不要妨碍了世子的前途才好。
赵容显喊了世子府的御医前来给蒙微和瑶乐疗伤，虽然伤口不深，但没有及时止血，因此两个人面色惨白尤其是蒙微身体弱一些，已经晕了过去。
瑶乐没一会儿也疼的晕睡过去。顾欢从二人屋子里走出来，索性太医说并无大碍，稍加休息就你那个康复，否则……顾欢想起来那长剑划入肌肤的时候，该是多么的痛。
她走到那个刺伤二人的侍卫旁，那侍卫吓得已经浑身发抖，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清楚。
“乡君，乡君饶命啊。饶命，饶命啊。”
顾欢越过他看向居凌，不咸不淡道：“我对杀人不太在行，有劳了。”
好似她说的杀人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居凌点点头看着顾欢走进屋内这才抽出利剑。很快顾欢在屋子里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后院外又恢复了宁静。
半响，居凌走进来：“乡君，外面都打理干净了。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我虽说以后让赵世子不要管我的事，但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他帮到了我。回去告诉他，算我欠他的。”
“乡君的话，属下一定带到。但属下多一句嘴，世子对您的心意是真心的。属下告退。”
居凌离开片刻，顾欢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晕过去的顾长乐，站起身走向隔壁屋子。还没进门就听到门口有人进来，她皱了皱眉，心底一沉。习惯了陌阡的存在，现在她不在倒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她敛了敛心神，却见进门的人还是居凌：“你怎么……”她看到身后跟着几个婢女，顾欢默了默。
“世子说您的婢女受了伤，怕没人伺候您，而且您的两个奴婢眼下需要人照料，因此叫来这几个奴婢伺候。希望乡君您能收下。”
顾欢有些犹豫，她的身边以前有元祁帮衬，但现在……
如今她虽然不想再于赵容显有牵连，但却不得不接受他的的好意。因为她确实无人可用。
“好。”她回答道。
顾欢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婢女开始忙活，而她的思绪却想的更多了。她不可能永远依附谁过这一生，如果她本身不强大，总有一天会被比她强大的人吞噬。
可是，她该从哪里开始呢。
“小姐，奴婢是崔西，世子说让奴婢暂时负责您的起居。”
顾欢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嗯。”而后想起什么又抬起头：“是你？”
“小姐还记得奴婢？”
“唔。”
上一次去焕荣府便是这个崔西带她去见赵容显的，看起来倒是很麻利，也不多话，难怪赵容显会让她来。
这时候，新来的丫鬟走到顾欢身后福身说道：“小姐，屋子里的两个姐姐都醒了。”
顾欢点头，走近蒙微和瑶乐屋里，而后微微瞥了一眼身后的崔西，崔西了然带着另外两个丫鬟关门退了出去。
“小姐。”
“小姐。”
蒙微和瑶乐轻声喊了一声。
顾欢制止她们说话：“你们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这都是奴婢自愿的。”瑶乐道。
顾欢提了提嘴角，她对瑶乐的重视端敏是见过的，因此顾欢故意让瑶乐和蒙微在外头吸引端敏的视线，让她们故意被端敏拿下，而后等着端敏拿二人的性命来跟她讨价还价。
再利用端敏伤蒙微和瑶乐而逼迫她刺顾长乐之事告诉端敏她顾欢什么都不在意，再一步一步刺激端敏的心理，让她一步一步崩溃。
可不是谁都能为她做出这样的牺牲的。
顾欢看着床榻上苍白的两人，摸了摸二人的脸，欣慰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