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翟琰烨快步走向地下室。公主跟在他后面。走着走着,公主明显地问到地下室潮湿的味道,还掺杂些血的味道,难闻极了。翟琰烨似乎知道公主心里在想什么,言:“这地下室是本王多年来惩治人的,味道才有些特别,公主忍着些。”
一会儿,二人皆到了。侍卫将钳子递给了翟琰烨。
翟琰烨用钳子炼起一块燃烧着的火块“滋滋滋”地灼伤着卧底的皮肤,只见没一会功夫,“卧底”已经体无完肤,伤痕累累随处可见。他又两人将那竹条架上“卧底”的手指狠狠地拉,直到那器具都沁出血来,“卧底”被折磨得“嗷嗷”直叫,这血腥腥的场面被公主都看在眼里,她觉得自己看上的人果然名不虚传,也有些从心底里钦佩翟琰烨,但她一点都不为“卧底”心疼,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翟琰烨用钳子挑起“卧底”的下巴,言:“感受怎样?还说不说我夫人的所在地?”那卧底仍痛苦地摇了摇头,虚弱地开口了:“我不说……我誓死不说……”
翟琰烨被这句话给怒到了,他让专门行使凌迟的人来行刑,并令人带公主出去。
那人一刀一刀往“卧底”身上割去,每次不割多就那么一点点,一直把一个人折磨至死。是个人都会承认不住这样的折磨,这样血淋淋的折磨。
终于,在翟琰烨毒辣的手段下,在那人割到一半时,“卧底”招了,把什么都吐露出来了,包括翟琰烨夫人的所在之处。翟琰烨听到此满意地笑了笑。
卧底此时期待着翟琰烨把他放了,可最后,翟琰烨还是没绕过“卧底”的命,把他一刀杀了,做得干净利落,也算是给“卧底”一个痛快。
寝宫。
夜晚。天空中挂上了一层黑黑的幕布,繁星满空,月亮也升起来了。皇帝在奴婢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正准备就寝的时候,窗户那闪过一团黑影,皇帝知道,是他派去翟琰烨的探子回了。
皇帝立刻让守在门外的奴婢都退下,最后推开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他四下看看没人,就让探子进屋了。只见探子蹑手蹑脚地进了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皇帝也坐在床上等候他的消息。
探子跪下来,抱拳,言:“皇上,据悉,您派去的卧底已经死在翟琰烨宫殿中,况且已经死透了,至于那江薄锦的所在之地,不知翟琰烨知不知道。”
皇帝听完,先是一颤,然后平复了心情,摩挲着床头的佛珠,想着办法和对策。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公主。
皇帝心想,他派去的卧底死了这件事,和他的亲生女儿绝对脱不了干系,加上之前种种所谓的“巧合”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公主起了疑心。
但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并不知道,公主肚子里怀着龙胎,只是公主怕打草惊蛇不外传而已。
江薄锦攥紧她的拳头,殷切的期盼她的丈夫来接她。
她几日未进食,已经有些头晕眼花、眼冒金星,恍惚之间只觉得就要这样昏厥过去,而最后的念想就是她的夫君。那仿佛战无不胜、仿佛无人可摧的将军,她心里明白他绝不会放弃她,绝对回来找她。
千金小姐从未受过的伤在她身上一一收过,白嫩纤细的手腕已然布满淤青,因为长时间没活动过,她的手指略微有些许发僵,却仍然花了很大力气,从脖子间勾出了那个她视若珍宝的玉佩。
她与翟琰烨的定情信物。颤抖着手指抚摸上温润的古玉,上面并未雕刻什么繁复的纹路,就如同翟琰烨这个人一样,古朴,简单。
上面残留着皮肤的温度,翟琰烨夫人珍惜的放到唇边,吻了又吻,终究落下泪来。
兴许,这一次,就是天人永隔?
“若是妾此番死了……只求代夫君受过所有业障,让他能有善终。”她终于眼皮越来越沉,许下了这个愿望以后,又私心添到,“如今只想……再见他一面。”
耳边是风沙声、马蹄声,她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初两人初见时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的模样,渐渐与翟琰烨疲惫又担忧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约莫是梦吧,亦或是老天答应了她最后的请求,要收她走了?”这么想着,夫人只觉得心头一松,昏厥过去。最后一个念头却是:真好,他果真来救了。
她并非做梦,她眼前的,正是终于赶到、一路颠簸的将军翟琰烨。
“夫人!”翟琰烨低吼一声,又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打横抱起她,低低朝部下呵道:“快走!”
此时,阴郁的天空渐渐飘雨,翟琰烨策马狂奔,一手把着疆绳,一手牢牢抱着他的夫人,俯身为她遮去寒意。
而他心中却越来越冷,如堕冰窟。
跟在他身后的部下被着冰冷肃杀的气质给震住,面面相觑,最终没有人说话。
他翟琰烨纵横半辈子,从未被人耍的团团转如同现在一般过。眼看夫人遭受此等灾祸,加之从前对菁翳公主的种种听闻,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天下如同棋局,他两人只是被迫被放置在楚河汉界的两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互相残杀,至死方休。这仿佛是一种可悲的嘲弄,嘲笑他们两个人自诩聪明,却还是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义无反顾。两人几乎是两败俱伤,如今才惊醒——谁赢谁输,又有什么要紧的?生灵涂炭、血流漂杵,甚至自己的挚爱都无法保全,这真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吗?
好在,现在还不是无可挽回的。
他下了命令叫手下的军队频繁骚扰菁翳公主,若是那帮子守城的没脑子的废物开了城门,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挽回,生灵涂炭。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将军,早就见惯了生死,也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下敌军的头颅,任由他滚烫的鲜血溅上自己的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他也厌恶战争。男子汉大丈夫,为天地家国而战,何曾能沦落成小人阴谋下的棋子,白白为他人作嫁裳?这实在不符合他心目中的道义。
然而转念一想——他的对手是谁?
那可是菁翳公主。
忽然他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他与菁翳公主虽说为敌,却了解几分。他相信,这样聪明玲珑的女子,不会看不穿这一点小把戏,也不会管不住手下的庸碌之才,一定会阻止这场战争的开始。
想通了大事,他面色微霁,扯过披风,将江薄锦衣服裹紧了些。
也许部下们会对他搁置战事来救夫人一事颇有微词,可是他自己明白,他从未爽约。
答应夫人不离不弃,就不会独留。
自从南征北战后,他过着刀剑上的日子,每每走出家门,只是对夫人道:“等我回来。”
夫人则微笑替他拾掇好行囊,温软道:“妾等你回家。”
就这样,每一次的战争,他都能死撑着一口气,用他可怕的无人能比的信念,变成战场上最后能存活下来的人。他满身血污,满手孽债,心里却是夫人温柔婉约的眉眼。
这样的女子,又怎能不顾?若连家人都顾全不得,如何为将,如何顾全他的兵、他的百姓?
那菁翳公主也算是一个女中豪杰,不但眼界宽阔,也有着宽广的胸襟。若是换做寻常妇人,小肚鸡肠,恐怕这番夫人不折损在卧底的手中,也要被菁翳公主处死。可是菁翳公主却能够将家国大事和自己的私情分开,面对手无缚鸡之力、对战局不会有影响的夫人,并没有选择把他当做人质。
雨水已经打湿了将军的眉眼,这个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战胜,此刻眼眸当中的悲伤似乎可以滴出水,化成一滩不可见底的黑色。
那样的女人,若是换上一个心狠手辣的,用夫人要挟他撤兵、投降,恐怕他才是真的手足无措,束手就擒。
这菁翳公主,是个人物。
而这样的人,成为国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因为驾马极快,风刮过脸颊有些生疼。翟琰烨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在心里渐渐做下了一个决定。
世间的风云变幻、皇权的波云诡谲,在这一刻仿佛全然消散,天地间只剩下他与怀中温软,疾驰于道路上。
他希望此刻停下来。将来的战争、权谋统统不要发生。
可——军营,终究还是到了。
他慌张地翻身下马,小心翼翼的护着夫人,而后喊道——“军医!军医!”
战士们纷纷明白他们将军终于救回了夫人,一时之间有些骚动,可看着将军惶急的面色,完全丧失的肃杀的气质,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