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稳了稳步伐,走向翟琰烨,翟琰烨刚要开口说着什么,便被俯身压下来的江薄锦堵住了嘴巴。翟琰烨全身一颤。
薄凉的唇齿紧紧贴在了一起,上面还沾有泪珠的苦涩味道。翟琰烨知道,这个吻承载着她的自责与痛苦。深沉而放肆的吻,持续了很久。
“阿烨,”江薄锦处理着翟琰烨的伤口,继续说到“对不起,还有谢谢。”
对不起我丢了如一,又害你受伤。谢谢你在我崩溃时,默不作声的安慰。这些即使不说明,他们彼此,也都明白,这便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丫头,不要担心,如一一定会没事的,她像你一样,是个有福气的人”,翟琰烨不顾伤口没清理完,又一手揽住了江薄锦。
“是啊,我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今生的所有福气,便是为了遇到你。”江薄锦没有停下手下的动作,熟练的包扎上翟琰烨的伤口。
“江薄锦,你亦是我翟琰烨一生的福气。”他说的极其认真,也是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喊了她的名。
今后过了许多年,江薄锦仍旧忘不了,在那黯淡无光的初月夜,有一个双眸若星耀般的男人,说她是她一生的福。
今夜哭了许久,江薄锦终是受不住了,躺在翟琰烨的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一,娘亲错了,娘亲一定会找到你的。”喃喃的呓语却也忘不掉如一,忘不掉责怪自己。
她的心结,终是没有打开。
不知不觉,离那次遇险已过了三年。如一也失踪了三年。
不知为何,翟琰烨的势力大的滔天,却也找不到一个失踪的孩子。
起初的几日,江薄锦像是个行尸走肉,除了吃饭睡觉。一切都像个雕塑。弄得偌大的王府死气沉沉。翟琰烨看到后也是心里沉闷,便带着她去出游散心。
也是从三年前,向来不愿参加大臣聚会的翟琰烨成了聚会的常客。他不为别的,只为能在江薄锦脸上看到一丝笑颜。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人前的江薄锦,总是伪装的很好,一度都让翟琰烨相信了,她真的忘怀了。而在没人的时候,江薄锦的状况不容乐观。
终于,这种假象被拆穿了。
那是在如一失踪的一年后,一如那夜的初月,江薄锦坐在樱桃园的石桌前,手中端着前几日皇上赏赐的属国进贡的烈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着。
那樱桃园,本是王府没有的地方。可江薄锦太过思念如一,时常去那棵樱桃树下等着如一回来。翟琰烨不忍心,便在王府里修了这樱桃园。
江薄锦一想起如一,便会来这樱桃园。有时候一坐,便是一天。
翟琰烨夺过她手中的酒壶,用袖子轻擦她脸上的酒渍。
“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也不叫上我”,说着,翟琰烨举起酒壶,饮了一大口,那酒不愧是外番进贡的名酒,经得起一个烈字。
饶是翟琰烨这样的铁血男儿都勉勉强强能支撑住,更不要说那不会喝酒的江薄锦了。
过来人说的没错,喝了酒的女子就像是浇了水的花儿一样,显得更加娇嫩,明艳。江薄锦的眼神迷离,却有着勾人魂魄的魅力。
显然,她是醉了,而且醉的不轻。
“阿烨,”她伸出白藕似的双臂,揽住了翟琰烨的腰身。灼热的身体不由得让他一颤。又听江薄锦嗔怪的说了声“为什么如一还没回来”,话中带着酒气,全都洒在了翟琰烨身上。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薄锦,一个喝醉了犹如小猫一般撒娇的江薄锦。
不知是外番的酒太烈,还是眼前的小女人太过醉人。翟琰烨不淡定了,他一把抱起环在他腰身的江薄锦,“丫头,我们要个孩子吧。如一回来后也有个伴啊”
没带江薄锦做何反应,翟琰烨便抱她去了内室,一夜阑珊。
也正是因为那次,没过多久江薄锦便被诊出了喜脉。她的脸上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江薄锦高兴了,翟琰烨便开心。
每次他下朝回家,总能看见江薄锦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着些什么。不然就是在桌前缝织着些小孩子的衣物。
最重要的,是每次回家,见到的不再是那张强颜欢笑的面容,而是一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妻子。
于是,他也为那日醉酒后的混账事感到庆幸,若是早些与她要个孩子,江薄锦是不是能早些恢复。
不过他却私心的盼着江薄锦肚子里是个像如一一般的女娃,那样,江薄锦便会真正的释然了。
可事与愿违,一年前江薄锦生产的时候,当稳婆告知是个小世子时,翟琰烨心中是闪过了那么一丝失望的,可还没来得及失望,又听房里另一个稳婆急促又惊喜的说到,“还有,还有一个没出来。”
是故,刚出生的小世子就只有一个稳婆照料着,全场的人都被肚子里的另一个吸引了过去。
包括他的爹爹——翟琰烨。
而当知道是个女儿时,翟琰烨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了。不知小世子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看着爹爹抱着妹妹笑,哇的一声,哭的更惨了。
这哭声终是引来了娘亲的关怀,江薄锦从稳婆手中接过了小世子,慈爱的摸了摸他的鼻子,“这孩子哭的真是响亮,就像南风岭的小老虎一般。”小世子似乎听懂了娘亲是在夸他,便止住了哭声,又听娘亲说“以后便叫他南风吧。”
“南风,是个不错的名字。”翟琰烨在一旁附和道。“那这个女娃呢?”
江薄锦又接过了翟琰烨手中的女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没逃过翟琰烨的眼。“叫忆如吧”。
“好”,翟琰烨伸手,将江薄锦以及她怀中的南风,忆如一起环在了怀里。
“就叫她忆如,等如一回来,让她照顾小南风和小忆如。”
“阿烨,”江薄锦听他提起如一,心中一股暖流,“我爱你。”
“我也爱你。”翟琰烨将他们环的更紧了些,环着他们,便是拥抱着全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里还少了一个,翟琰烨发誓,他一定会将如一寻回,让一家人真正的圆圆满满。
自从府里有了南风和忆如,江薄锦的心情好了许多,看着一双儿女渐渐地成长,她时常回想起如一小时候的样子。
翟琰烨看到如今的江薄锦,不由的心中一暖。南风和忆如死死的缠着江薄锦,让她忘怀了许多东西。
每日的江薄锦都过得很充实,被南风的哭声吵醒,被忆如的笑声逗笑。晚上看着两个小娃入睡,弄得她都没时间去樱桃园闲坐了。
不知不觉,南风和忆如长到了一岁,两小只越发的讨人可爱。天天逗得爹娘哈哈大笑,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这是整座城里都知道的事情。
又是一年樱桃成熟的季节,不知是不是血缘的关系,小南风和小忆如也同如一般爱吃樱桃,在仆人的帮忙下,她带着南风和忆如到了樱桃园,采摘那一颗颗红玛瑙般的樱桃,看着忆如一口口吃樱桃的样子,江薄锦不由得笑了。
那年风光正好,她的小如一,也是这般开心的吃着樱桃。
也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江薄锦慢慢的淡忘了三年前那个惨淡的夜晚。可是每每夜深人静时,她时常会想到如一,那个失踪三年的孩子,她是否还在这个世上活着。
不过她如翟琰烨一样,相信如一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就像南风和忆如一样,快快乐乐的过着每一天。
一如往日般,江薄锦带着忆如和南风在樱桃园摘了满满一兜樱桃后,边吃边在王府里“遛”娃。
以前因着如一的事,她一直不能释怀,困了自己三年,也折磨了翟琰烨三年。
然而今日,她竟然释怀了不少,原是昨天夜里,她做了个梦,梦里的如一在一个她不知道是哪的小舍里背着三字经,嘴里嘟嘟囔囔的也背不清楚。
江薄锦走进了一瞧,原是在嘴里偷塞了把樱桃。江薄锦看着她那鼓鼓的小嘴,不禁笑出了声。
小如一也听到了笑声,回头看是自己的娘亲,忙扔了三字经,撒丫子的跑向了江薄锦。
“娘亲你来看如一了”如一拉着江薄锦的手,“我知道娘亲想我,但也不能因为我而日日苦恼。”
江薄锦将小如一圈外怀里,那种感觉却不像是在做梦,而是真真正正的抱着如一,一瞬间,江薄锦的脸上便浮现了泪珠。
“娘亲不哭,”小如一用自己肥肥的小手把江薄锦的泪珠都擦了下去,“有个白胡子爷爷说等我把三字经背熟,就能回娘亲身边了。如一这就去背”
说着,便小跑着回到石桌前背起了书。
江薄锦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未走近一步。这是三年以来她第一次梦到如一,若是擅自行动,怕是容易梦醒。
就这样,她在梦里看了很长时间,也想通了些事,既然在这时梦到了如一,一定证明如一还好好的,并且可能要与自己重逢了。江薄锦一直认为,自己的第六感十分准确。
看着如一认真的背着三字经,江薄锦不禁想到了南风和忆如。自己应该珍惜眼前的美好,小如一或许过的很好,自己应该听她的话,好好的对待身边的人,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小娃娃。
如是想着,江薄锦也渐渐转醒,不同于往日的略带遗憾,开开心心的带着两个小娃娃在院子里闲逛。
话说来了王府这么多年,自己都还没好好欣赏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