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一到翰林院，就看见爷爷顾晋阳坐在一张藤椅上打瞌睡，身上扣着的一本什么书就要滑下来。旁边站着一个姑娘，正举着扇，给他遮阳。
老头儿上了年纪，胡子头发白了一片，进来愈发爱打瞌睡。
莫说那姑娘先前顾晏并未见过。就是整个翰林院，也鲜少见到女子。
姑娘好像并不认得眼前这个就是平陵公子。顾晏还未开口，她将手指放在唇边，要他不要出声。是怕惊醒了顾晋阳。
顾晏原本是有些事要跟爷爷说的，这会儿站在原地，不在上前。
那姑娘轻轻收好了顾晋阳身上快要滑落的书，这才走到顾晏身边。
“公子来可是找顾掌院？”
顾晏一怔，“哦，是。”
“掌院年事已高，今日乏了，要不你改日在来。”
顾晏轻轻一笑，并未说自己身份，而是问那姑娘，“先前好像从未在翰林院见过你。”
“家父关礼，身体不济，已经接连数日未能来翰林院。家父说，顾掌院年逾古稀，仍笔耕不辍，身负诸项修书事宜。他却不能来帮忙，于心不安。关瑶受家父所教多年，所以，父亲叫我替他来翰林院，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顾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先前未曾见过关小姐。”
说话间，顾晋阳醒了。老头儿于藤椅上伸了个懒腰。
“爷爷，你可算醒了。”
看清了眼前多日不见的顾晏，老头儿哼了一声。
“亏你还知道来看看我。”
关瑶这才明白过来，合着眼前这位是顾晋阳的孙儿，公子顾晏。
“爷爷这是哪里话，这不手头的事一了就来看您了吗。”
朝堂内外血雨腥风，勾心斗角，难得翰林院里还有一方宁静。
“算你还有些良心。”
顾晋阳起身，顾晏忙去扶。
又听顾晋阳缓缓道，“皇上有为，谋事有方。登基之时便遇陈年积弊，朝堂势力交错。明君难寻，为免天下数分，百姓流离受苦，你需尽心辅佐才是。”
“爷爷放心，顾晏记下了。”
翰林院偏厅，顾晏手中拿着一幅空白扇面。关瑶在他身旁研墨。
顾晏说，“这些我来就行。”
“父亲叫我来帮忙，替公子研墨这点小事，我还能做。”
顾晏没在阻止她。提笔，取色，落墨。
不消片刻，空白的扇面上便成了一副百花图。
墨痕还未干，关瑶在他身侧，“顾公子可是要将这扇面送人？”
“你怎么知道？”
“市面上流传的顾公子笔墨少之又少，或是高山险峰，或是竹石清泉，无论是哪种，顾公子都惜色的很。倒是从未见过如此绚丽画卷。而且，这还是一柄女孩儿家喜欢的团扇。我猜测，这扇面一定是顾公子送人的，若是不出所料，该是送一位姑娘。”
顾晏一笑，只说，“想不到，关小姐有一颗玲珑心。”
关瑶亦回他，“也想不到，公子儒雅，却有担当。”
灼玉宫地处偏僻，宫园一角，废弃已久。平日就算落叶积满，也不会有人来打扫。白栀和方训辛苦几日，总算收拾干净利落。
剩下缠上西窗的藤蔓，月常没让清理。她说，窗子朝西，也不会有光透进来，清了又如何。窗台上摆着一枝枯梨。
“婉华姐姐，以后咱们要住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要住多久，总之，你要快些醒来才好。”
安静有安静的好处。月辉洒下的时候，她让方训将小榻搬了出来。
白栀站在月常身边，手里拿着一柄团扇，百花的扇面。白栀轻轻给她扇着风。
膝上消肿了，可还是不能活动，月常微微眯眸，躺在小榻上，甚是享受。
白栀一边扇一边说，“娘娘，我听说，顾公子的笔墨千金难求。无论是多大的官同他求画，他都拒了。”
白栀先前觉得坊间传言不假，公子顾晏无官无职却恃才傲物。可今日又想不明白了，若果真如此，他又怎么会亲手画团扇这类女子用的东西呢。
月常闻言说，“你若是喜欢，这团扇就送你好了。”
“这是顾公子送娘娘的，白栀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