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膝上还不能下地，听说早上是方训抱她走的。这会儿功夫不知道那东西又在闹什么，膝上直疼。
“是。”
魏不贤终于反应过来，躬身匆匆去往灼玉。
郁蓝站在一侧，看他一直坐着没动。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嫦妃娘娘，她------昨日，你打了她，可又想救她。其实你心里不愿打她是不是？”
奚昀笑说，“围茶之计，你学贯古今，又站在朕身侧，朕还以为你没有看懂。”
出身名门，学富五车，怎会不如一个御守的女儿。常鸿都能懂，她又怎能不懂。郁蓝不过是想看看，若真无人站出来替嫦妃说话，他打还是不打。
那嫦妃也奇怪，明明台阶都已经铺好，服个软便能免了这场皮肉之苦。可她偏偏要用三百刑去换一座冷宫。她看不懂那个总是别别扭扭的嫦妃，也越来越看不懂奚昀。
“皇上有没有想过，她若是真的逃过了这顿罚，太后心里定不痛快。眼下虽是逃过了，可往后------”
他深谙帝王之术，这道理何须旁人来点破。
不多时，魏不贤就回来了。走到奚昀近旁，躬身低语，“皇上，小王爷正扶着嫦妃娘娘逛灼玉呢。”
奚昀将石桌一拍，站起身来，“荒唐！”随即转身。
她一瘸一拐的，逛什么灼玉。何况太医专门嘱咐过，不许她下地走动。
直到快要看不见奚昀的身影，郁蓝才悄悄同魏不贤说了一句。
“皇上近来，似乎极爱穿便装。”
魏不贤想了想，说，“郁小姐心细，皇上穿便装好像是比往日勤了些。”
“心细何止如此，我还发现，他最近连玉冠都不用了，反而用起了民间的东西。”
魏不贤立刻明白郁蓝说的是什么。
“郁小姐是想说皇上发上那条束带吧。那发带的确别致，好像，还是嫦妃娘娘送给皇上的。”
“嫦妃娘娘？”
“不错。”
端阳宴上，她送的冰种玉髓价值连城，总也不见他佩戴。那发带便宜到扔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去捡，他却用来束发。
小石桌上，只剩下一副残局和一只小酒壶。
郁蓝顺手将那瓷壶端在手里。
“这又是什么？”
魏不贤解释说，“这是锦乐阁送的江南梅花酒，昨夜皇上说这酒好。常姑娘今日一早就差人送了来。”
郁蓝摸着酒壶身上一枝独艳的秋海棠。
整个宫里都知道，众妃借着探望嫦妃的名头进了长思殿。长思一面，嫦妃得罪了太后，被遣往灼玉。当天，皇上宿在了锦乐阁。就是那个替嫦妃求情的御守女儿那里。言则，常家女儿心地善良又聪慧。
众人都说，这帝王新宠，该是锦乐阁的姑娘。
可若他真的觉得这酒好，又怎会一口未喝。酒壶满着，桌上连杯盏都没有。
白栀和方训细心，快到灼玉宫正宫的路上，积叶和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月常走得极慢，难得奚靖宸这一向没什么耐心的人肯慢慢陪她。
只是看她走得吃力，脸上泛白，奚靖宸又说，“还是我抱你吧。”
月常摇摇头，“不行，我要自己走。”
奚靖宸拿她没有办法。只将她往自己身上揽了揽，让她把自己的身上的重量往自己身上放。
“她愿意走，就让她自己走！”
奚靖宸闻声抬头，见小路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绣白的衣衫，一条素朴发带，负手而立，身后只跟着垂首的魏不贤。
“九，九哥？”
月常也瞧见了小路上的那人，周身晕紫，瑞气不减。
“怎么，锦乐阁的梅花酒可还好喝？”
他新添的喜好，传遍宫宇，何须一夜功夫。
无人刻意同她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帝王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靖宸，朕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奚靖宸看了看月常，他若松手，她连站都站不稳，如何能走。
“九哥-----”
“还是说，殿上猫腻，你当真以为朕不知情？”
奚靖宸一凛。打月常的刑杖有问题。他还以为这事只有魏不贤和他知道，没想到-----
奚靖宸一咬牙，同月常说，“我慢些松手，你小心站稳了。”
月常笑着点点头。
“我早就说过要自己走的，是你非要扶我-----”
嘿，这没良心的。
奚靖宸倒是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松手就松手，反正她也不领情。没了奚靖宸扶着，月常站都站不住，摇摇晃晃就要往地上栽。
月常伏在地上，小脸疼得蹙成一团。也不知道是膝上疼，还是摔得疼。直到一双滚龙靴出现在她眼前。
奚昀一弯腰，将她从地上捡进怀里。一如玉兰林外，他第一次将她捡起。
低头问怀里煞白的女人，“可长些记性了？”
月常疼得眼泪都要滴下来，一边抓着他的衣袖，一边在他怀里直点头。
奚靖宸看那东西，恨得直咬牙。他依着她顺着她，她就给他找别扭。他九哥摔她打她，她就乖乖服软。这女人不是贱骨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