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口气有些大了。
众人站在帷帐之外,也不知嫦妃说了什么,只听得帝王一阵低笑。连带几人一同松了口气,她应该是有救了。
“那你说说看,朕此刻在想什么。”
“常家那个姑娘。”
合着在她眼里,他总是在想女人。
“嗯,没错,等你走了,长思殿空出来了,朕就将她接来。”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月常只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没多久,又问他,“你也会让她睡这张床么,就是-----我睡过的这张。”
“不然呢,长思殿只一张床。”
月常不在问什么了。搬出长思殿,是她自愿受了三百刑罚换来的。
“膝上刑三百,小石头,你明明想出宫去,当时为什么不同朕开口。而只要了一座宫殿?”
“若我要出去,你就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若你要出宫去,那这顿打,你就白挨了。”
“这不就是了。明知你不会答应,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奚昀伸手捏了捏她耳朵,“嗯,朕以为你傻呢。既然不傻,明日一早便搬去灼玉吧。”
翌日一早,长思殿外不远处,聚集三三两两几个小宫女。
“瞧,当初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这嫦妃娘娘还是被皇上赶出来,赶到灼玉去了。”
“可不是么,当初稳坐帝王怀的人,如今只能靠一个太监了。”
语毕,几人低笑出声。
月常抬头,发觉今日阳光很好,不浓不烈。清晨的空气干净清爽,仔细一嗅,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
长思殿前总有花香。每次闻到的都不尽相同。魏公公说,宫中种植草木种类繁多,随时令不同次第而开。宫中总不缺花,自然也就不缺香。
月常双膝受不得力气,方训原本是想背她去灼玉的。奈何她腹上还有上,最后方训只得将她从长思殿抱了出来。
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方训也听见了。
“嫦妃娘娘,你别听她们的!她们就爱嚼舌根!”
早就听说这嫦妃娘娘勾人有一套,这会儿见她在一个太监怀里,轻轻一笑,拢了拢耳边的发,说,“我知道。”
方训耳根一红,“那娘娘您抓紧些,这玉阶上滑。”
长这么大,虽是个太监,却也是他第一次抱人。还是抱一个姑娘。
“嗯。”
她并不沉,方训抱得很轻松。只是唯恐弄疼她的伤口,方训走得慢了些。白栀跟在一侧照应着。
这一慢,便免不了给了好事者讥笑的机会。
“瞧,嫦妃娘娘到了太监怀里,也能自得其乐呢。”
“呦,我瞧瞧,可不是-----”
玉阶还未走下一半,有一墨绿人影几步就到了眼前。
“小,小王爷?”
奚靖宸一伸手,“给我。”
月常从方训怀里到了奚靖宸怀里。奚靖宸一个眼风扫过,倒是无人敢再笑。知这小王爷不好惹,赶紧匆匆低头散了。不同于方训,奚靖宸抱着她走得快,也极稳当。
灼玉宫前,月常在奚靖宸怀里,终于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抬头是歪斜的匾额上布满蛛网,其上隐隐约约可见灼玉二字。宫门破旧,似随时要倾塌。
宫闱两侧藤蔓无人管,沿着墙壁疯长起来,翠叶相叠,已经蜿蜿蜒蜒,蔓上了窗台。风一吹,墙上层叠的叶子便哗哗作响。
“原来,这就是灼玉宫。”
这就是她用三百刑罚和腹上一剑换来的他的赏赐。
从长思殿出来,月常只带了两件东西。一枝枯梨和一双红底虎头鞋,都由白栀替她拿着。
月常觉得有些抱歉。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他真的会给她一座像样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