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觉得奚靖宸性子冲动又莽撞，所以才不放心这小王爷。可奚靖宸又何尝不是多疑。莫说几位心腹大人与他平日相处如何无间，可关键时刻除了他九哥，他谁也不信。
这小主子觉得，既有本事，又能不顾一切保住兵符的，只有他奚靖宸。
再怎么说，敢在御书房奚昀面前胡子瞪眼叫嚣的，也只有这小王爷。真论起来，奚靖宸是主，他们是仆。因此，任凭奚靖宸如何说，郑新羽连同几位年轻将军自然也不会应战，真同小王爷动手。
奚靖宸一人吵吵嚷嚷，几位都不约而同看向奚昀。
还是郑新羽呼了一声，“皇上！”
彼时深夜，月常在灼玉宫，身子蜷缩，不由咬紧了被褥。随着莲华给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疼得一日比一日频繁，也一日比一日厉害了。
奚昀起身，亦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阵剧痛，“那个东西-----”
他才一晚没去看她，且昨天才将她剥光瞧了。她身上没有伤。
可他忘了，那东西不是人，处处与常人不一样。就是有伤，怎么会让人看出来。
“九哥，你去哪？”
几人随着奚靖宸一同追出来，他们刚刚看得清楚，奚昀一手撑着桌角，另一手迅速将唇角的血丝擦去。
出门抬头，星辉正盛，天心月圆。今日是十五。奚昀没去灼玉宫，而是径直去了信芳宫。
宫中都说，皇上待他小姑姑好。无论谣言如何肆虐，小公主有千万般不是，皇上一句那是朕的小姑姑足以让人不敢再妄议。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太后。
可这夜整个信芳宫的下人，连同奚靖宸和顾晏一众都候在门外战战兢兢。谁也想不到，皇上竟亲自在信芳宫动了手。明明听见殿内有打斗声，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
顾晏没了办法，就同奚靖宸说，“小王爷，小公主也是你的小姑姑，不然你就-----”
顾晏原本是想让奚靖宸进去看看，话音未落，须臾之间，信芳宫门破，一人被瞬间击出，倒在信芳宫阶前。是一个和尚。奚靖宸认得那和尚，叫半生，每月十五必来信芳宫。此时他没了平日仙风道骨，狼狈倒在地上，身子微微蜷着。手里牢牢握着什么，奚靖宸仔细一看，被他护在手心的是一串通体透红的珠串儿。
信芳宫众多下人谁也不敢去扶半生，反倒不由自主纷纷避开些距离。剩下顾晏与几位大人瞧着地上的和尚也没动。方才与这和尚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奚昀。
再看信芳宫门口，片刻功夫，紧接着又被丢出一人来。这回是跟在小公主身边的青江。
奚靖宸也想不明白，那个小姑姑养的小宠和这个和尚犯了何事，让他九哥从御书房一路到了这里来，毫无缘由就亲自动起了手，一点情面不留。
而后，明黄身影一动，奚昀从信芳宫中出来，来到阶前，低头问那和尚，“谁准你动她性命的？”
一众下人纷纷垂首跪下，不敢出声。奚靖宸跟上前，瞧着地上两人。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宠被摔得不轻快，那个和尚很明显与他九哥动过手，除了被摔出来，该是还受了内伤。
当庭，只有奚靖宸还立着。奚靖宸到了奚昀跟前，小心唤了一声，“九哥？”
他许久没见他九哥动手了。
半生勉强从地上支起身子，“皇上，我早就问过你了。我曾问你，为了救小公主，是不是什么都舍得。皇上可还记得当时是怎么说的？皇上贵为天子，当一言九鼎。”
奚昀想起来，数月前的一个十五，半生从信芳宫出来，的确是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只要能救小姑姑，其余在所不惜。
可他没想到，一切都是这和尚盘算好了的。当时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也是意有所指。
“呵，一言九鼎？朕告诉你，朕现在悔了。你若是在敢打她的主意试试！念你几度救小姑姑的份儿上，朕不杀你。”奚昀转而看向旁边地上的青江。
那晚瀛台上，他看得清楚，带她上船的就是这个青江。
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宠，何须他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