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瑶站在顾晏身边,问他,“公子所言,可是真的,小王爷他真的是-----”目光落在被奚靖宸揉皱了的纸上。
顾晏没有回答她,只问,“关小姐可相信,每个人都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里的?”
“公子既然这么说,关瑶就信。公子既然不肯告诉我小王爷的事,那关瑶还很好奇另一个人。”
顾晏似乎知道她要问谁,只说,“下回吧。”
他敢猜测奚靖宸,关于帝妃,他却不能轻言。
顾晏不说,关瑶就更好奇。
先前有流言传出来,说新封嫦妃来历不明,没有自己的宫宇却一直能住在长思殿。听说那女人日日粘在皇上身上,皇上甚至给那女人穿了一身同是明黄色的底衣。更有甚者,干脆说那女人是个惑人妖精。
消息的源头是钦天监,钦天监的监正陈有方是宫中靖妃的父亲。流言几分可靠,外人分不清,便越传越邪。翰林院顾公子似乎与那嫦妃熟识。
关瑶先前只知他画了一面百花团扇,后来才知道,那团扇是他画给灼玉宫的嫦妃。就连锦乐宫的娘娘发疯,小王爷挨打,似乎也与嫦妃有关。
奚靖宸从翰林院出来,并没回府,而是又悄悄去了灼玉宫。他想起来,不久前,那个乱嚼舌根的陈有方跑到十一王府去,给了他一瓶东西。说什么,若是妖孽,逃不过他那一瓶药。顾晏也不知道闹哪门子邪,跟着胡说。若是,他将那瓶药喝下去------
灼玉宫后院,草木渐凋零,半枯的植物还能没过脚踝。奚靖宸弯着腰在草丛里摸索。
扔哪里去了,他记得,那天明明就是扔在这里的。
“小王爷,你找什么?”
蓦地响起人声,奚靖宸吓了一跳,他忙着低头找东西,没注意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个不算高挑的丫头。奚靖宸记得她,因为说了句瞧上她了,刚挨了一顿藤条。
“这儿没你的事,别让老子瞧见你!”
白栀站在他身后并没有走。她知道这小王爷一向如此,也许并不是冲她。
奚靖宸见那丫鬟就在他不远处,弯着腰也在枯草里摸索,只觉得有些可笑。她又不知道他要找什么。难道当真指望他能带她回府不成。
奚靖宸琢磨着,要是找不到那瓶子就算了,大不了他去一趟钦天监,问那姓陈的老头儿再要一瓶。奚靖宸不打算找了,正要走,身后窸窸窣窣跟上来一个什么东西。
“小王爷,小王爷,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奚靖宸回身,一低头,见一双莹白的双手捧着一只沾了泥土的小瓷瓶。白栀,这丫头还真对得起这名字。生得又白又水灵。就是在他面前垂着头的时候显得矮了许多。她手上不知是被草稞还是什么划了几道口子,正微微渗血。
见他没接,白栀掌心一合,将手连同那只小瓶子背回身后。
“难道,不是在找这个-----”
奚靖宸又说,“拿来。”
他爱干净。白栀将那瓶子用自己的衣袖擦了又擦。奚靖宸也不急,就等着她擦。
直到白栀觉得擦干净了才递给他。
奚靖宸捏了那只小瓶,看也未看,伸手又使劲一扔。才被她费力捡出来的,又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小王爷------”
白栀并不是因为觉得手上划了几道口子觉得委屈,她只是想问问他,若不是找那只瓶子又是找什么。她帮他找就是。
奚靖宸却同她说,“你给老子记着,不该想的,别想。”
这话听起来熟悉,白栀想起来,嫦妃娘娘刚来的时候,她也同嫦妃娘娘说过这话。不该想的人,别想。
奚靖宸离开了灼玉宫。白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四周黑得寂静,轻轻一动就能听见脚下草丛里细细碎碎的声音。
其实她一直什么都不敢想。
她曾于冬日晴雪之时悄悄辗转徘徊,用手小心拂去第一层落雪,将第二层干净的新雪一点点收集起来,又将攒了许久的银子换来二两碧珍。冬雪煎春茶,她每年都偷偷地,从来未指望着他能喝到她的手艺。再说,一双麒纹靴已经做好许久了,她也从未打算送给他。
自始至终,这些事,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而已,也并不希望他知道。她也明白,若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只会给他添麻烦,惹他不高兴。
奚靖宸出了灼玉宫,从袖里抛出一只小瓶,而后又得意接了,笑道,“可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