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蓝又摇摇头,她怎么会怪他。长思殿门外的玉兰林,是他为她所植,已经有了些年头,早就蔚然成林。秋去春还会来,有些东西,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他还是在乎她的不是吗。
“蓝儿不敢。”
奚昀拿了她的手腕,衣袖轻轻往上一掀,见她灵秀手指上,红红肿肿的一片。
“疼不疼?”
“皇上收下这个小香包,蓝儿就不疼。”他许久没牵她的手了。
奚昀看着那只手有些恍惚。不久前,月常迷上了煮梅花酒,每回都将手背溅起几个水泡来。水泡发起,又被她一一挑破。那窸窸窣窣的疼接连数日在他手上徘徊不去。他只体会到了疼,却没看见,她的那双手,是不是也又红又肿。
被他牵着,郁蓝忽然一笑。
“你笑什么?”
“皇上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总爱在殿后无人的时候,偷偷牵我的手。蓝儿斗胆,觉得青梅竹马,一世美好也不过如此吧。”
郁蓝发现,她躺的小榻就在他案边。无论在他做什么,都能看到她。距离近的,只要她从小榻上略一起身就能攀到他的胳膊。
郁蓝以为,这张小榻是他才命人放置在这里的。他的寝殿,向来干净整洁。先前也从不随处放置多余之物。
“皇上,蓝儿上次来长思殿,并没见过你案边放着一张小榻。”
说到这张小榻,奚昀想起一个女人来,总爱赖在这张小榻上往他背上扒拉。
奚昀笑说,“是先前嫦妃总爱往这边凑,耽误朕理政,屡教不改,干脆给她挪了张小榻过来。她走后,也就懒得挪走了。”
他掌心,郁蓝的指尖一僵。又低头看她身上盖的小薄毯。毯上花开锦绣,蜿蜒缠绵。他的东西多是单色明黄。而这件,分明是女人喜欢的花色。
“那这个,也是嫦妃娘娘的?”郁蓝说的正是那张毯子。
奚昀想了想,“算是吧。”
那张小毯子好像是魏不贤给她拿来的,众多小毯子里,她就挑了那么一张。小憩的时候,从来也不会主动往身上盖,总是揉成一个团儿抱进怀里。
郁蓝将手从他掌心抽回。嫦妃都从长思殿走了多久了。将嫦妃赶去灼玉宫的那日他也说过,要将长思殿清理干净。可事实是,长思殿里,依旧保留着她的痕迹。
奚昀回到灼玉宫的时候,灯火已经熄了大半。只殿门口留了两盏小夜灯。夜风时起,院落里桐木叶子萧萧而下,衬得灼玉宫古朴殿门愈加厚重。看得出来,当年宽阔门面上用了上好古漆,经年累月,未曾有一块脱落斑驳。
就连繁复雕花也是请了最好的师傅,刀锋奇巧,一笔一划都栩栩如生。若说这宫里有哪面牌匾最用心,怕是连他金銮殿上的匾额也比不上灼玉宫的门面。
他小时候,这里还住着人。他常常偷偷地跑来,从袖里拿出几块包了油纸的点心放在门口,唤一声“皇奶奶”就匆匆跑开,生怕被人发现。若是被人发现他倒是没什么,受人为难的只会是他的皇奶奶。
在后来,秋叶落尽,初雪未来之时,灼玉宫便空了。这冷宫的名头一直沿用到现在。直至他继位,期间未曾在来。没了牵挂的人,何必在来。
今夜灼玉宫门口,落叶铺满阶,一个小太监正坐在灼玉宫门口瞌睡。阴影笼下,凉风掠过,方训坐在地上打了个寒颤,醒了。
见了面前人,月下明黄锦绣,衮龙墨靴,龙颜玉冠。方训赶紧跪好,连连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免了。”
殿里已经熄了灯火,奚昀压低了声音,“你每夜都在此值守?”
方训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如实禀告,“也不是。先前几晚皇上在的时候奴才就退了。今夜以为皇上不在,殿里还有奚若公主,奴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