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知你年龄几何，可瞧着与我相仿。这心里么，倒像住着个不懂事的孩子，哪有个公主的样子。”
奚溪听了一下抚栏而笑，似乎是要笑出眼泪。奚溪抬手，用青江的衣袖擦了擦。那袖上，有他温和干净的味道。让奚溪想起他平日吹的埙声来，也如此般。
“你笑什么！”
奚溪一转身，面对青江而站，柔软腰身就靠在身边斜栏上。
“青江，你别忘了，阿昀可是要唤我一声姑姑。我与你差着十余岁，十二年前，我也是二十一岁。”
青江将面前姑娘一打量，冷哼了一声。这地方就他们两人，他倒是没将她当个公主来看。
“呵，你这是又睡迷糊了？”
奚溪就知道他不信。抬眸看了看斑驳的亭顶。
“梅松亭筑于十二年前。你当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本事，一介女子能精通筑亭之术，凭一人之力建好一座小亭吗？亭子筑好的那晚，世上就没有奚溪了。”
奚溪说着，伸手一指，“青江，你看，就是那块石头。”青江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抬头，“就是那块石头，突然坠落，不偏不倚，砸在我的头上。”
素手又抬，奚溪浅笑，扯了自己束着的发带，转过身去，“你若是不信，就自己来瞧瞧吧。”
青江看着背对自己站着的姑娘，长发垂下，遮去半面窈窕。
发香微动，触及她的发丝，青江只觉自己指尖发凉，不敢再动。他生怕看到什么。
小公主不耐烦了，嗔他一声，“磨磨蹭蹭真不像个男人，你床上那股劲儿都去哪了？”
衣袖滑落，露出皓腕，奚溪将自己的发丝轻轻一拨。又问身后站着的青江，“可瞧清楚了？”
青江半天没有说话，奚溪又问，“喂，聋了，还是吓傻了？”
关于那道要了她性命的口子，奚溪自己并不常见。所以，她自己并不知道那伤痕在她脑后有多狰狞可怖。只是一回头，见那平日总爱唠叨她的人一句话都不说，盯着她默默红了眼眶。
奚溪见青江那副模样，摇了摇头，笑道，“果然，男人的二十一岁，还是个孩子。你啊，与靖宸一样。”
发也未重新束好，奚溪迈下一级石阶，看样子，是打算回了。经过青江身边，她手腕被人握住。那只手与平日不太一样。有些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用力，正微微颤着。
“所以呢-------”
奚溪第一次觉得被他握得有些疼了，“什么所以呢？”
“所以，你还能活多久？”
奚溪又笑，“原来是问这个啊。你这问题问的不对，我早就死了，如今也是个活死人，还有什么活不活的。每年画师都会给各宫各院留像。不信你可以去找我的画像来看，十二年前我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多留了十二年，便是要我立刻死，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要是我死了，你想出宫去，需要我给你安排的话--------”
“我就问你还能活多久！”
奚溪没想到，这个一贯她做什么都顺着她的人，有一天也会面红耳赤，掐着她的肩膀，气急败坏地吼她。
“嗯，一个月，两个月，我不知道------”
“这事，还有谁知道？”
“阿昀早就知道，哦，那个石头也知道。我若是吃了那个石头，便能活下去了，真是可惜了，阿昀不让。哦，对了，你知道那个石头多有意思吗，她告诉我说，若是一定要将自己的命给出去，与其给阿昀的其他女人，还不如给我------哎，青江，你干什么去，本公主说让你走了吗，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