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欣回头,她看不清门口的人是谁,只顾着喊,“连哥哥,别进来,快走!”
宋连还是进来了。他看的清楚,是奚溪拉住了毓欣。想也没想,弯腰捡起了刚刚掉在地上的一条木头。木棍是门楣烧剩下的,一端还燃着火苗。
“你自己要死,何必拉着旁人!”
奚溪还是松手了。
燃着火苗的木棍打在她身上,她不得不松手。
宋连抱着毓欣出火海的时候,奚溪缓缓倒下。
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她绑回来的这个,真的不是青江。
青江怕她冷,怕她热,怕她不吃饭,怕她去找半生,又怎么会拿那么粗的木棍打她呢。
“不是他,原来真的不是啊,可是长得那么像------”
信芳宫大火,惊动了众多宫人,来往乱成一团,提着水桶忙着救火。奈何火势凶猛,杯水车薪。
火光已经要冲天,映亮了半个夜空。
毓欣没见过的有很多,这么大的火,死里逃生,也是她平生第一次。
她抓紧了宋连的手,“连哥哥,我们,我们回家吧。我想好了,你我平淡过一辈子,不要容华富贵,不要你做什么乐师,只要你平安就行。”
宋连站在信芳宫前,望着浓烟金尘,一动不动。
半晌,宋连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交给毓欣。
“毓欣,这些东西你拿回去,交给你爹娘,就当我报他们的恩情。剩下的,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毓欣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急的拉他的衣袖,“连哥哥,我不要钱,我要你,你别去------”
相识以来,他第一次甩开了她的手。急着要往火海里去。
毓欣站在原地,哭花了小脸。
“不是说好的,想不起来的,就永远不想了吗?你怎么能------”
宋连只往前跑了几步,火焰蒸腾出的气浪都能灼人。他咬紧了牙关,执意要往里冲。
他依旧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自拿棍子打了那个讨人厌的小公主,他整个人都恍惚得好像不是自己了。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好像是浑身都不舒服。
直到站在门外,火光映衬下,他满脑子都是她倒下去时的样子。
她怎么还能朝他笑。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想进去问清楚,她究竟是他什么人!
他的记忆只留在看见毓欣的那天。
他问趴在床边的姑娘,他是谁。那姑娘说,你是宋连,是我丢了的连哥哥。那般笃信。
姑父姑母待他都很好,那种好,让人觉得像是他们亏了他什么。他有些不自在。
问及毓欣他的过往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说。
姑父生意失败,几乎日日都有人上门讨债,一进门不是砸东西就是要带毓欣走。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只一枚玉佩,他想不起来是哪里得来的了,也不知能值多少钱。
奇怪的是,那些人拿了他的玉佩,再也没来过。一家四口辛勤度日,安稳日子才过了没几天。
信芳宫门前,有人及时拉了他一把,这人的力道,不是毓欣。转身一看,是一个和尚。
“施主,这信芳宫的气数尽了,你也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宋连听不懂他的话,没来由地厌烦这和尚。
挣脱了半生,他执意要往信芳宫里跑。
奚溪抱怨这火烧得太慢,她怎么还没死的时候,冷不防被人从地上拎起,逼至身后一个角落里。那人将她压在一个墙角里,自己被呛得不住地咳。
奚溪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后悔方才下手轻了,没有打死我?”
宋连脸已经被呛红,奇怪这小公主面色如常,在令人窒息的火场里没有丝毫不适。
“你要死,我就陪你死!”
奚溪笑着朝他摇摇头,“你?不,不,你不配。”
火势愈发凶猛了,正门已经彻底坍塌。奚溪不远处的一扇窗被烧得还剩一半,好像还能勉强挤出一个人去。
奚溪推了宋连一把,没有推动。她自己却又重新被压回角落里,唇上突然有了温度。
这男人,既然不是青江,又怎么敢吻她?!
奚溪蓦然睁开眼睛,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一会儿工夫,宋连就松了奚溪,被呛得拼命地咳。
“你到底是谁?”
“宋,咳咳,宋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