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打翻的酒炉旁,找到一张纸条。
白露已秋风,扁舟酒易空。
字迹不怎么好看,确实是她写的。
关瑶跟在旁边,问顾晏,“娘娘写的是什么意思?”
满地都是酒炉碎片,顾晏压低了声音,“大概是覆水难收的意思。”
关瑶点点头,“哦,可我觉得应该是覆酒难收才对。”
顾晏扇柄在她头上狠狠一敲,要她别乱说话。
“就你知道的多!”
关瑶捂着脑门,又见皇上五指慢慢收紧,将她写的白露秋风揉成一团。
“来人!将安谷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朕找出来!”
月常还是来了南街。
她想看看有没有证据能救奚靖宸。
连日来命案频发,南街上店铺多已经关门,行人稀少。惟独街口一家胭脂铺子还在营业。
门口站着的小二正忙着招揽生意。不远处走来的姑娘要他眼前一亮。
那女子的衣裳颜色虽素淡,却都是上好绫罗。莲步轻移,裙裾下隐约露出一双绣鞋。厚底丝面,鞋面精染,上纹层叠莲瓣儿。
别的不说,就那双鞋的用料,安谷最好的染匠和绣工也做不来。再看那女子生得白皙勾人,穿戴非富即贵,好像是一个人来这南街。
心思转了几圈,小二上前招呼,“姑娘这般貌美,若是配上我家的胭脂,定能倾国倾城啊。”
月常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小二身后高悬的胭脂铺匾额。
“倾国倾城?”
小二忙点头,“是啊是啊,去年咱们安谷出了一位娘娘,最爱用我家的海棠红。娘娘带着海棠红进宫,被封为妃,这还不算倾国倾城?”
月常在奚昀身边有些时日了,可还不知道有哪位娘娘家是安谷的,一时好奇,就多问了一句,“敢问是哪位娘娘?”
小二一脸惊讶,“这你都不知道,当然是受宠最盛的嫦妃娘娘!皇上曾说她熠熠其辉,如月之常,便是因为用了我家的胭脂!”
月常一下笑出声来。
小二见面前姑娘笑的微微弯了腰,一边摆摆手同他道,“你啊,为了卖盒胭脂可真是不容易。不过下次你最好说个别的娘娘出来,这皇上可没这么夸过嫦妃,他说的最多的是------”
这女人笑起来,似春风生,似春水漾,连路边的秋风瞬间妖娆暖腻了起来。
小二被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敢问皇上说的最多的是什么?”
月常没告诉他,皇上说嫦妃,最多的是妖里妖气。
“没什么没什么。他说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安谷所有的姑娘都得来我这里买胭脂,似姑娘这般貌美的还是第一次见,不知姑娘可是新来?”
月常没否认,“嗯,是新来。你既说所有的姑娘都来你这里买胭脂,那我问你,前几日新出嫁的姑娘可有来过?”
“安谷地方小,您说的新娘是刚死了的那个吧。”
“这么说你真的知道!”
小二一沉吟,“知道知道,您不如进店来。我详细与您说说,顺便您也挑几样称心的胭脂。”
月常随小二进了店。她哪里有心思挑胭脂,随意指了几盒杭粉,往桌上放了一锭金。
“这几个我都要了,多余的钱是要你告诉我,那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小二收了金锭,一转身,低头将金锭底一看。心道他眼光不差,寻常人家的女子,哪有这样的手笔。这锭金子可以买他店里所有胭脂了。最重要的是,金锭底下的印,他这辈子怕是就只能见这一回了。
小二轻咳一声,随后有几人迅速出来,急忙将店门一关。
月常见势不对,问道,“不知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我给的钱少了?”
小二躬身道,“那倒不是。钱我收了,胭脂也是您的了。可那姑娘的死恕我无可奉告。还有,您今日怕是还要见上我家主子一面才能走。”
店门已经关上,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想不到小小一家胭脂铺还有如此玄机。
月常这才想明白,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铺大多数都关了门不再营业。惟独这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于街上揽客。她早该知道其中有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