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昀坐了许久,也不见月常给他一盏酒。
“怎么,这酒许关瑶喝,不许朕喝?”
“粗酒劣水,不敢让您尝。倒是靖宸明日即赴黄泉,一路上难敌寒冷,总不能连个给他送酒的人都没有。月常无能,比不得旁人家的小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为他送壶热酒了。”
奚昀缓缓起身,道,“原来如此,甚好。”
关瑶悄悄拽了拽月常衣袖,却被月常一下甩开了。她不信,一盏酒而已,她就不给他喝,他能拿她如何。
片刻后,奚昀离去。留下破碎的煮酒小炉,还有洒了一地刚刚煮好的酒水。
“奚昀,你个昏君!”
关瑶早就吓得跪在了地上。方才,皇上竟抬脚,将嫦妃娘娘小半个上午的辛苦悉数毁了。她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娘娘,昏君二字岂能随便说!”
“他就是昏君,既然敢做,我为什么不能说!”
关瑶看皇上已经走远,但愿他没有听到。
天一过午,就阴沉了起来。看样子,安谷终于要有一场秋雨了。
奚若自晌午一过就哭个不停。奶娘只得给她穿戴暖和了,抱着她在院子里哄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没见到月常,往常挺乖巧的公主今日如何哄都不行。
县衙正厅,郑新羽,魏不贤,顾晏连同郁蓝都在。
“皇上放心,今年的过冬粮还有衣物已经都发到了百姓手里。等雨一落,明年开春就能春种了。”
“嗯。”
奚昀应下,起身去开门。
几人随出来,门外不远处是奶娘正抱着奚若公主。公主正哭着咿咿呀呀喊着“呼黄”。
奚若有些吐字不清,奶娘一时没听清她喊了什么。
直到奚昀上前,说,“来,父皇抱。”
众人才随之听清了,公主唤的是父皇。
奚昀接过奚若,她好像好一些了,趴在他肩头。
“嫦妃哪里去了,让孩子哭成这样。”
“回皇上,娘娘下午说是要出门,临走前嘱咐了许多,还说今晚不要等她用膳了。”
也没听林大人说起她又去看奚靖宸了。
他晌午才踹翻了她的小炉和酒水。
“还说什么了?”
奶娘摇摇头,“别的没了。就是临走前哄了公主一会儿,像是在教公主叫娘亲。”
她出门了,能去哪。
不过是因为他打翻了她的炉子。
她若是要新的,他给买就是。何须她亲自出去。
顾晏上前道,“皇上无须担心,娘娘出门,定有暗卫随着呢。”
奚昀抱稳了奚若,一面吩咐道,“魏不贤。”
魏不贤一犹豫,才应了,“老奴在。”
“她出门,跟去了多少人?”
“回皇上,嫦妃娘娘这次出门,并无暗卫跟着。”
“混账!”
奚昀一手还抱着孩子,却是一脚踹在魏不贤身上。他明明交代过,只要她出门,定要有人跟着。这魏不贤,竟敢阳奉阴违!
魏不贤自知有罪,未曾用内力抵挡,一下翻倒在地。
郁蓝想上前劝几句,可何曾见过他那副模样。魏不贤跟了他十几年,时时处处为他着想。虽是宦官,却胜似近臣。臣子会生异心,可魏不贤不会。他虽抱着一个婴孩,可那眼神里,哪有一点为人父的慈和。当众打了魏不贤,一点情分未留,下手之重,这是第一次。他向来不与亲信动手,今日却破了例。
就因为嫦妃出门没安排人跟着。
“魏不贤,你别忘了你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小王爷奚靖宸不在,几人中竟无人敢上前同他求情。君臣在亲密也终有别。几人只能看着魏不贤佝偻着身子倒在地上。
“老奴没忘,是嫦妃娘娘,老奴才能得以苟活。”
他的命是嫦妃求来的不假。可小王爷是他看着长大的,虽张扬跋扈了些,可心眼不坏。
今日清晨,就因为嫦妃一句话,皇上要杀他的弟弟。
女人误国误君,当真不假。这次就算他魏不贤忘恩负义不要命了。
“你既然记得,那朕有没有说过,嫦妃出门,需亲信暗卫跟着!”
“说过。”
“好,魏不贤,她若有事,朕要的,不止你一人的命。”
众所周知,连坐之最早就取消,最大不累及亲人。帝王此番话是----
郁蓝看他将奚若交回奶娘怀里。为了一个出门的嫦妃,他连国事都搁下了,竟要亲自去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