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妃丢的第一晚,郁蓝想去看看他。
郁蓝到的时候,他正哄着奚若。那孩子今晚怎么也不肯睡,哭个不停。奚昀只好亲自来看。
奚若今日没唤父皇了。郁蓝进来的时候,恰好听见奚若奶声奶气叫了一声娘亲。无人应她,她就哭。
奚昀叹了口气,“你这小东西,她在的时候你不叫她一声娘亲。”
听关瑶说,是月常教的。他教奚若唤父皇,她该教奚若唤母后才是。不知怎的,教了她娘亲这个称呼。等她回来,该好好纠正。否则将来宫里这般随便,要叫人笑话。
郁蓝看着正在哄婴孩的奚昀,觉得他还是他。嫦妃丢了,他照样批了折子,安排了几项事宜。也许,嫦妃还没有那个孩子来得重要。嫦妃之功,只在于给他生了第一个子嗣。
可她知道,嫦妃不会回来了。嫦妃能做的事,她郁蓝也一样能做。
小小婴孩还没有记忆,谁做她的母后都一样。
郁蓝见奚若一直在哭,想上前替他抱一会儿。来的时候,她特地去问了奶娘。关于奚若的喜好,该如何哄,如何抱。
“男人哪会哄孩子,你歇一会儿,还是我来吧。”说着便伸手去接他怀里的奚若。
他却抱紧了那个小东西说,“算了,她认生。”
奚若哭得累了,就趴在他肩上,一边抽噎,一边瞌睡。
郁蓝收了手,就看他在房间里缓缓踱来踱去,连脚步声都敛了。
后来,郁蓝知道了一件事。
“请问皇上,什么叫做性命相连?”
他笑了笑,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性命相连啊,就是她疼,朕疼,她死,朕也死。”
郁蓝方知,他彼时的镇静,是因为知道嫦妃暂时没事。
郁蓝又问他,“那你可还记得,你是皇帝,多少人自己的命都不要,只为辅佐你。可你对自己的性命,竟如此草率。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变,那我问你,嫦妃其人,值得你用性命作保么?”
“朕早就同你说过了,答应你的话永不会变。保你为后,保郁承天不死。至于嫦妃其人么,朕觉得值得,她就值得。”
“好一个你觉得值得!你给我后位,你给嫦妃什么?!你就不怕,将来我瞧她不顺眼,将她------”
“嫦妃啊,朕给她珠宝,她总说是石头。朕给她钱,她又还了回来。想来想去,还真没有什么能给她的了。”
郁蓝抬手擦了擦眼睛,没让他看出来。
他是没什么可给的了,除了他自己的命。
他现在身上无恙,她应该暂时也安全。看来,抓她走的人是想利用她。一切都清晰了,对方想要的应该是奚靖宸身上的兵符。
若是真的别无他法,要什么,他给就是。
就是,不知道她被人抓走,找不到他,见不到奚若,害怕了没有。
奚若好不容易睡了。
奚昀一开门,关瑶在门口燃了一堆火,手里还拿着一件衣裳。
“你这是何意?”
火光将关瑶的脸颊映得通红。
在皇上门口点火烧衣裳,这事她没跟顾晏说,自己一个人偷偷来的。
嫦妃都已经失踪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此时见立在阶上的奚昀,关瑶还是有些怕。可也得只好咬紧了牙关,“皇上只看见了娘娘给小王爷煮酒,可曾看见娘娘给您缝衣?若是您看不见,这衣裳留着还不如烧了!”
关瑶想着,他要关她就关,要杀就杀。也算帮嫦妃出了一口气。干脆将手里一件衣裳往火堆里一扔。
阶上人忽的不见,关瑶回身,见那衣裳并未落入火中,已经到了身后人手里。
“关瑶。”
关瑶腿有些发抖。衣裳没烧成,她小命也不保了。
“皇,皇上。”
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她一人的罪过,不要累及家人。
没想到,他问的是,“这是她给朕做的衣裳?”
关瑶一怔,才咬牙说,“嗯,是嫦妃娘娘给您缝的衣裳。”
他又笑说,“袖子一边长一边短,襟扣也对不上。倒像是她做的。”
他一笑,关瑶就没了先前的气势,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顾晏不知怎么知道了,匆匆赶来,见房前燃了一堆火,关瑶像只小老鼠缩在一边。奚昀一人在一旁似笑非笑,手里好像还拿了件衣裳。
“皇上。”
顾晏唤了一声,奚昀只“嗯”了一声。
顾晏一瞪身边的关瑶,低声问她,“火是你放的?”
关瑶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后悔,也只得缩着身子点点头。
顾晏低声道,“不要命了!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连个能给你求情的人都没有,你还不老实些!”
能求情又敢求情的,说的是嫦妃和奚靖宸。现在他们一个丢了,另一个还在牢里,等天亮问斩。
关瑶觉得有些委屈,她还不是替嫦妃不平。就因为她要给小王爷送酒,皇上发了脾气。
可这会儿听顾晏如此说也知怕了,不敢看奚昀。
等她认了命,想着干脆抬头请求发落的时候,房门紧闭,院子里早就没了人。她放的那把火也燃得只剩通红的灰烬。
“顾公子,皇上-----”
“怎么,没死成,还想让他出来?”
顾晏一边说着她,一边赶紧将她拉走。
“你是不是以为,皇上真的是为了同娘娘较劲,才要杀小王爷。”
“难道不是吗?真没想到,他连一壶酒都容不下!我替娘娘不值!”
顾晏摇摇头,“关瑶,你哪里知道,娘娘性命关乎国运。她若有损,皇上-----”
“皇上怎么样?”
顾晏只说,“皇上若是追究你纵火之罪,我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