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九哥,他应该没发现我们。”
月常没看清奚靖宸给了她什么,只觉得手心里一只像小球一样的东西被奚靖宸捂得微微发热。
“今日早上见你盯着这东西瞧,好像很喜欢这个。你拿回去,可以给奚若玩。”
奚靖宸解下自己的衣裳,给月常披上。
他自己就剩下了一身深色底衣。月常问他,“你出门怎么不多穿个外裳?”
他不是没穿,而是好像忘在闻香楼里了。一件衣裳而已,他懒得回去取。
奚靖宸当然不会跟月常说实话,就说,“老子不冷,哪像你!”
月常觉得他也许没说谎,少白除却肚子上一片细绒摸起来又软又舒服,其余地方皮厚肉厚鳞甲也厚。他虽是人了,能像少白一样不怕冷也说不定。
等月常回房的时候,奚昀已经先回来了。房间里也没有了关瑶的影子,想必是被奚昀赶走了。
月常站在门口,借着灯光张开手心,发现奚靖宸刚才给她的是一枚小铜铃。与今日清晨时分,迎亲的男子给新娘的一模一样!或者说,这根本就是那枚铃铛!
而那对新婚的夫妇今夜已经死了。那么这铃铛,奚靖宸是从何而来!不行,她还得去找奚靖宸。
才刚刚进房,身上搭着奚靖宸的衣裳还未取下来,她又要急着出门。
身后人却说,“来不及了。他已经被林大人拿下了。”
月常转身,见身后男人缓缓起身,身上衣就是方才的一片月白。
“少白他,我是说靖宸,你是他哥哥,难道你都不能相信他?”
麒麟的性子她了解,他受不得冤。
“呵,好一个少白。”
奚昀行至她面前,她身上还披着奚靖宸的衣裳,将肩头露着的肌肤遮住。
方才已经有人来报,还给他带来了另一样东西。
“你这小石头,倒是朕小瞧了你。妖物自始为妖。靖宸年少,你是如何引诱他,要他在南街杀人的。还有,那对新婚夫妇与你无冤无仇,难不成就因为你看上了新娘的一身衣裳和她手里的铃铛?”
“奚昀,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引诱靖宸,什么叫他在南街杀人?”
“还不承认!”
手腕一下被人攥住,月常手心里,正有一枚小小铜铃。铜铃表面镂空春天樱花一朵,花瓣原本是该有颜色的,几经流离,再回到月常手中,早就褪去秀色,只剩下纯正铜色。
什么叫看上了别人的铃铛,那本就是她的铃铛,她给少白的铃铛。
百花洲旷野上,适逢天降大雨。百花动荡,百草摇曳。四下旷野无人,唯水烟中有一白色巨兽,于雨中微伏身躯,任凭雨水浇落,它一动不动。
百兽见之不在上前,只得纷逃,道今日难得一见的小妖,不知是什么化成,极其有灵气。可惜自己无福消受,怕是要落到麒麟口中了。
又见白麒麟半屈身体,于雨中驻立一夜,一动未动。
清晨,雨停。一个姑娘在麒麟柔软腹下伸了个懒腰,刚刚睡醒。四周大雨如注,她躲在麒麟腹下,竟是温暖安静,丝毫未闻雨声,安眠一夜。
百花洲上,姑娘起身,看着脚边湿淋淋的一团小兽正抖着身上的水。
“唔,下雨了啊。”
她取出一条手帕,弯腰将它抱进怀里,替它擦干净身上的水。一边取出一只铜铃,挂在它项上。
“檀慧日是少白的生日,这个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喜欢不喜欢暂且不说,麒麟只知道人们会往自家狗的脖子上挂铃铛。她将他当做什么了?他堂堂麒麟给她遮了一夜的雨,在她眼里竟与一条挂铃铛的狗无异?
“这样,往后你走到哪里,我都能听到。你若是再敢吃人,我也能知道!”
小兽在她怀里,低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身上的铃铛,翻了个白眼,老实任她抱着。
他就算吃人了,她又能将他怎样。
不过就是,他不愿看见她生气难过。那铃铛就真的挂在它脖子上,叮叮当当响了许久。
少白被人从莲山打落,他戴在身上的铃铛也不知掉落何处,到了何人手中。
今晨见那新娘喜欢,她本也不打算要回了,谁知------
她不过是多瞧了那只铃铛两眼,他便去抢了。
那是上个檀慧日,她送他的生日礼物,他怎能不抢。那新娘不肯给,就算真的赔上一两条人命又算什么。
身上墨绿色衫子也被奚昀一把拂落在地,露出她肩上破了一块的衣裳,还有雪色肌肤上的点点痕迹。
面前人与生俱来强大的气泽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还说没有引诱靖宸,方才衙中后园,你当朕瞎了不成!南街命案频发,作案手法似兽似妖,极其凶残,想不到,祸害百姓子民的妖物,竟是朕亲手带来的!”
肆虐的流言还是起作用了,他不仅关了自己的弟弟,还怀疑了她。
也是,在他眼里,她可不就是所谓妖物么。
“是,南街的人都是我杀的,你放了靖宸!”
握着她手腕的手又添了力气,他恨不得将她的手捏断。
哪怕她那双手,曾为他煮酒,曾在无数夜里攀上他的脊背。这会儿,她痛得发抖也要死死握着一枚铃铛。那小子抢来的破铃铛。
甚至,为了给那小子开脱,她竟认下命案。
她究竟知不知道,一旦她承认,就连他也救不了她了。
“奚昀,你可听清了我的话?南街命案,大大小小十七条人命,都是月常所为,与奚靖宸没有半点关系,你若是没聋,就放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