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房,月常便听见里面传来奚若咯咯的笑声。一边笑好像还唤着什么。孩童的声音清脆如铃,夹杂着男人低低的笑声。
月常推门而入,见奚昀正抱着奚若。灯下,男人笔直的身躯高大颀长,正将一个小小婴孩轻轻抛起,又稳稳接在怀里。
就是这个每晚与她同塌而眠的男人,月常似乎第一天才认识。一面下令关了自己的弟弟,另一面又在这里逗一个小婴孩开心。恍若今日下狱的人与他无关。
奚若正在他怀里笑。月常也终于听清了奚若喊的什么,她喊的好像是“父皇”。
将奚若接下,奚昀没有在将她抛起,回身看见站在他身后的月常。他知道她去哪里了,只不过想见的人没见到罢了,一脸的失落。在看见他的一瞬,也不知在想什么,阴晴不定。
“怎么,不认识朕了?”
月常闻言一笑,走到他跟前。他身上的气泽似乎也很适合奚若,奚若正安稳伏在他肩上,吧唧了一下小嘴,模样很乖。
“是有些不认识了,又或者,从未认识过你。”
他是如何治理天下,吏顺万民臣子的,包括他的所念所想,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知道最多的,大概就是他压着她的凶狠吧。
奚昀哼了一声,她知道不知道,认识不认识也没什么所谓。她离不得他就是。
月常上前,去接他怀里的奚若。
“看孩子的事,怎敢劳动皇上,还是我来吧。”
奚昀没让她抱,只说,“你没听见奚若刚刚唤朕什么?”
月常一怔,又笑说,“自然听到了,不过奶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送奚若去睡觉,我有别的事同你做。”
将奚若抱至门口奶娘怀里,月常眼珠一转,低头瞄上了他随手扔在一边的玉牌。那牌子上有他的生辰名讳,她曾经偷过一次,进出宫门畅通无阻,想必用它进出大牢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呵,小石头有何事?”
月常将门一掩,再回眸却是妖娆。
……
直到天快亮了,月常也未敢睡着。他刚刚歇下,这会儿气息均匀,像是睡了。
月常悄悄起身,翻身下床,月常摸走了他搁在桌上的小玉牌。
看守奚靖宸的林大人一见那玉牌,果然一凛,不得不跪在地上候她进去。
奚靖宸喜欢奚若,月常特意将奚若也抱了过来。
“靖宸。”
奚靖宸正端坐在牢房中央,微微合着眼眸,身姿笔直。听见声音,一睁眼,是那女人看他来了!怀里还抱着个娃娃。
“奚若!”
奚靖宸起身,上前去看那只大团子。天光还早,奚若正睡着,莫名被吵醒了,还是在不认识的地方,小嘴一扁,看样子是要哭出来。
“这肉团子,长得,可真快。我不过才一日没见她,怎么觉得她长大了许多。”
月常点点头,命人打开牢门,将奚若抱近了给奚靖宸看。
“是啊,她与旁的孩子不一样。靖宸,南街的事------”
她还没问出来,奚靖宸就同她急了。
“你不信我是不是!”
林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宣了圣意就要拿他的时候,他没问林大人信不信他,也没问他九哥信不信他。他惟独却怕那女人怀疑他。
别人待他的好要他明白知恩图报。为了社稷,他九哥一句话,他可以不问缘由,不惜性命。也不计较自己是不是受了冤枉,别人是不是信他。
旁人都说小王爷权势滔天,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开口替自己要过什么。自被他九哥从湖里捞上来的那一天起,这小王爷表面风光无限,其实他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要是他九哥的令,他不问对错,刀山火海,他照做就是。
可对月常,他总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她的在意,她的信任。甚至,她的喜欢。哪怕他明知道,他什么都可以抢,惟独不能跟他九哥抢。
“靖宸,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染血的衣裳不知怎么落到奚昀手里了。还说闻香楼死了个姑娘。”
闻香楼,她知道他去过闻香楼了。
“我虽去了闻香楼,可我,我什么也没做!那个姑娘是随我进了房,我原本是想着,可最后,我,我真的没碰她!你------”
你能不能信我。
“靖宸,我自然信你。你若要杀那个姑娘,又怎么会留下钱和衣裳呢。不过是有人做好的局罢了。”
奚靖宸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杀了人,双手将月常肩膀一扣,“我是说,我没有与闻香楼那个姑娘-----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这才是他真正想同她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