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更没见过两千两的银票。
将银票翻过来,看见了背面钤印。这张银票出自十一王府。
十一王府什么地方,山高皇帝远,他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你拿着这银票,出了山,随便找一家钱庄,都能兑成现银。若少你一两,你还回这山里来要回你的院落和房子。只有一点你需记住,不许向任何人提起见过我们,否则------”
“知道知道,我现在就出去兑银子,若你们敢骗我,老子饶不了你们!”
猎户进屋拿了帽子大氅,匆匆就出门了。
“少白,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少年往墙上看了一眼,信口就说,“你看见那些兽皮了吗?你睡着的时候,我便出去捉了许多野兽,将它们的皮扒下来拿去卖,你说这捉野兽谁有我在行?自然就发财了呗。”
她皱着眉头看他,这话,似乎很难让人相信。依着她的了解,少白宁愿吃饱了晒太阳,也不会去剥什么兽皮。可她一时又找不到什么破绽,就嘟囔了一句,“那你的麒麟皮岂不是更值钱。”
“嗯?”
她又慌忙笑嘻嘻说,“那个,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想着剥你的皮呢?”
这个院落,她还算喜欢。除了墙边上晒的谷米,小院后面还有个简单的地窖,存了些粮食和蔬菜。看样子,那猎户原本是要待到开春才出山了。
入夜,房门一关,寒风呼啸全部隔绝在外。房中干净暖和,她躺在床上,浑身有些不自在。倒不是别的,而是因为与她并排躺在一起的那个少年。
辗转许久,她看了看身侧少年,轮廓分明,闭着眼睛的样子安静好看。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少白------”
少年睁开眼睛,扭头看向里侧的姑娘。
“怎么了?”
“男女,嗯,男女------怎么来着?就是,我们是不是不该躺在一起?”
她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侧了个身,面朝向她。
“以前不就是这样睡么?你还总爱抱着我睡不是。”
她脸上微微有些灼烧感,干脆不看他了,盯着头顶的房顶看。
“以前你才那么小一团,抱着也舒服,所以-----”
少年一笑,往她身边凑了凑,将她一把捞进了怀里。
“既然如此,那以后就换我抱着你睡吧。什么形态又有什么关系,少白还是少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麒麟这种生物的血格外地烫,她觉得他身上有些热,连他的气息都是。温热中夹带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清冽气。
她扭了扭身子,换来少年一声警告,“不许动了!”
她抬头看了看他,这么睡的话,感觉似乎也不差。便将脑袋轻轻埋进他胸膛。
后半夜,山谷里的风终于平息下来,空中趁机飘起了雪花。
他一直未能睡着。倒是她很快就睡得沉了,微微打着鼾。小脸贴在他胸膛上,流了些口水,沾在了他身上。软玉在怀,她身上有馨香传来,在寂静的夜里要他如何睡得着。
他视力耳力皆过人,忽然就想起数月前,他在宫中书房,也听到类似的轻鼾声。他当时还开玩笑同他九哥说,是不是在书房里养了一头小猪。
现在想来,那只小猪,应该就是她了。
怀里窝着一只小兔子一样的猎物,他只需抬抬爪子,就能逼她就范。可最后,他也只是抬手,轻轻抹去她嘴角的口水。
雪越下越大了,房中没有灯,却被雪色映得细微可辨。他能清楚看见她微微嘟着的唇,颤颤的长睫,还有,她腕上,一枚发着冷碧翠绿色的镯子。
那镯子,她既忘了,也未问起过。他想趁着她睡着,将那镯子给她摘下来。她要嫁少白,身上就不该有别人给她的任何东西。
捏了她手腕,还没取下来,她哼了一声,素手一抬,环上他脖颈,将手腕搭到他颈后去了。
“少白-----”
算了算了,她愿意戴着,就戴着吧。
出了山谷,往北行十里,有一小镇。
途中遇上大雪,猎户耽搁了几日才到镇上。拍了拍帽子上的积雪,他有些庆幸,如此大的雪,数月不化,怕是要将山都封了。晚走一日,怕是要一同被封在山里。院落里是有存粮不假,可一定坚持不到开春。
若那小子敢骗他,给的银票是假的,遇上如此风雪,也是报应。
就近寻了一家钱庄,将银票取出来,往柜台上一拍。伙计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急急转身去喊掌柜。待掌柜的出来,复又将银票一看,立即道,“还愣着做什么,十一王府的银票还能有假?赶紧兑出来!”
“是,是。”
伙计应下,不多时,几箱银子便备好了。
猎户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盘算着这得卖多少兽皮才能挣来。合着山里那小子给他的银票是真的!大手一挥,雇了几个人手,抬稳了箱子,途中又沽了二两酒,半斤肉,急匆匆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