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飞来一柄扫帚，带起寒风雪雾，攻势凛冽。
奚昀扣了她的腰，后退数步。扫帚一下狠狠插入雪里，湮没了大半个竹柄。
少年看着来人一愣，“九，九哥……”
她看了看身后禁锢着她的人，又问，“少白，你认识他？”
“我……”他也想说不认识，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唯独这人于他有天大的恩情。他没法骗她。
最后，他只得点点头，“嗯。”
这小子还不糊涂。
“靖宸，告诉她，你该叫她一声什么？”
奚靖宸怎会不明白他九哥话里的意思。按规矩，他该叫她一声嫂嫂。
“她不是月常了，她也不是嫦妃，她是普济。九哥，她不记得你了，你把她还给我吧！我，我什么都不要了！”
奚昀低笑，眼底映出满山苍茫雪色。他声色未动，怀里的人已经受不了了。紫芒如针，密密匝匝，像从某处开了一道口子，毫无节制奔涌而出，刺得她难受，不停扭着身子。徒劳挣扎了半天，发觉那些浓烈气息来自他胸前。他似乎受伤了，且伤的不轻。
奚靖宸这小子说什么，还？究竟是谁该还给谁！
“什么都可以不要，是么？”
奚靖宸咬牙，“是。小王爷不做了，十一王府也不要了，我只要普济。九哥，求你放了她吧！”
奚昀点点头，“那我再问你，这些不要的东西里头，可包括你的性命？”
“九哥……”奚靖宸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他最信任的兄长，要拿回他的性命。他早说过，此生追随，不惜肝脑涂地，“我的命，九哥若是要，来取便是。不过，奚靖宸的命可以还给你，少白的不行。”
他看了那个姑娘一眼，少白还要娶她，陪她一辈子。
“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便不客气了。”
“九哥，你伤成这样，还要与我动手么？”
麒麟何其敏锐，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已经足够浓郁。
“那又如何，正好也看看你可是长进了。”
奚靖宸看他九哥一瞬将她松了，轻一腾身，片雪未惊。他慌忙去躲，竟险些来不及。
二人掠过树梢屋檐，所过之处，白雾纷扬。她站在院落里有些看不清他们。
“少白！”
她在院落里追了几步，顾不上看路，将地上堆好的雪白小兽悉数踢碎。
雪雾迷人眼，她看见少年越发吃力，连连后退，蓦地坠下，跌入雪里。
“少白！”
她急出了眼泪，忙去看他。
“少白，你怎么样……”
奚靖宸伸手擦了擦她的小脸，这是第一次，在他和他九哥面前，她选了他。为他担心，为他哭。
“只要我活着，就再也不会让人带走你，谁也不行。普济本来就该同少白在一起。”
忽闻一声兽啸，偌大山谷万兽俱寂，草木纷纷颤落积雪。
“少白，别去！”
可惜她未能拦下他。能不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也只有用麒麟本身才能同羲华一搏。
半柱香的时间，雪地里，她趴在巨兽身边哭得正凶。身后人缓缓落下，白裳染红。
“少白，少白……”
麒麟倒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睛。依旧，还是不敌啊。他总不能真的咬死他九哥。
冷不防被人拎起，她背上一疼，浑身便动不得了。随后被人抱起。
“放我下来！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我要跟少白在一起！”
奚昀怎么可能听她的话，既然找到了，哪怕她不认他也好，他也不可能放手。没有多余的力气制住她了，只好封了她的穴。
“你若在吵，我现在就回去杀了他。”
一听说要杀奚靖宸，她果然听话了，任他抱着，在雪地里深深浅浅地走。只是咬着唇忍着哭。
安谷城外不远，郑新羽肃清乱党，率军顺着奚昀留下的记号赶了来。
“皇上！”
关瑶看清了奚昀怀里抱着的女子，唤了一声，“是娘娘！”
说着关瑶就要上去看她，却被顾晏拉住。顾晏低声道，说，“皇上身上的伤不轻，我先去看看，你在这站着，别添乱。”
关瑶瞪他一眼，她只是想去看看嫦妃，怎么就是添乱了。
“皇上……”
奚昀知道顾晏的意思，未等他开口，便先下了令，“开拔，回京！”
顾晏也知道，再不回去，宫中怕是就要大乱了。此等要紧时候，皇上是故意要瞒下他的伤势。
再看皇上怀里的姑娘，已经咬着唇哭花了脸。
沿途，关瑶一直拉着顾晏问个不停，“你看到嫦妃娘娘了吗？”
“嗯。”
“她还好吗？”
“应该，还好吧。”
“那，皇上受伤很严重？”
“我看错了，那血不是他的，皇上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