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少白!”
落雪初停,山谷里有了些微弱阳光。雪地里跑过一个姑娘。
正在地窖门口铲雪的少年直起腰来,看她跑到跟前,手上托着一个用雪捏成的小兽。
“少白,你看!我用雪堆的你,像不像!”
少年看着她掌心的小雪兽,眉头一皱,“这哪里是我,这分明是一只狗-----”
她随即咯咯笑开,看着他眉眼弯成天边月牙一般。
少年回过神来,哪有说自己是狗的。
她又说,“前院里,我还堆了好多这样的麒麟,放在院子里,就不会有野兽来了!”
他说,“但愿那些野兽能认出这是我来。”
他追来的急,没有多余的衣裳给她。就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解下来,搭在她身上。
“外面冷,进屋等着去。待会儿等地窖前面的雪清了,我就去门前清一清雪,这样就能带你出去玩了。”
山谷里的冬日有些阴寒,他却微微出了一身的汗,俊秀脸上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她将雪做的小兽放在一边,踮起脚,用衣袖擦了擦他额上。
“反正出去也没什么人,只要与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少年握了她的手,“别玩雪了,手这么凉。”
她倒是不觉得凉。他这么一说,她眼珠一转,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往他脖子里放。
他也不躲,就任凭她笑着将手放在他脖子里取暖。
那明媚恣意的笑,又回来了。她不在是嫦妃,也不用在为谁的在意眉心紧锁。所谓的心机和宠爱,她再也不用去管。
眼前的姑娘让她心里一悸,她果然又变回以前的她了。此后漫长一生,官爵荣华,富贵声名,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
落雪深深,篱笆外的地上印着脚印两行。来人穿了一身的白裳。往远处看的时候,白茫茫一片,她一时没看见篱笆外站的人。
不大的篱笆院,隐蔽在山谷深处,他急行两天一夜才找到这地方。入目,她正在院落一角,身边零零散散摆着几只用雪堆的小兽,形态有些像小狗。
只一瞬,胸前伤处传来些许痛感,脚下也有些虚浮。见了她,他的知觉在此刻恍若终于回来了一些。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追了多远,也记不得多久未歇。他甚至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小石头-----”
院落里的姑娘手上一顿,新一只的麒麟还未堆好,一下就散开了。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慌。干脆将雪打散,不想再堆了。
起身之际,发现院落外似有一人。雪色迷人眼,她轻轻抬手遮在眉前。待看清篱外人,她不由后退了两步,喊了声,“少白!”
满地白雪减弱了她的声音,她就这样看着篱笆外面的人。小手绞在身前,又背在身后,最后又放在身前,不知所措的样子,似乎又有些怕他。
她看他的样子茫然又陌生,究竟是怎么了?
最后,她大着胆子走了过来,谨慎站着,与他一篱之隔。
“公子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
她叫他什么,呵,公子?
看她的眼神一厉,她转身就往房里去。
他略一环顾,并未看见奚靖宸的身影。可她身上披着的,的确是那小子的衣裳。
篱笆被牢牢埋驻在雪里,他伸手推了推,一时没推开。
她已经又从房里出了来,手上似乎碰了一盏热水。盏子里的热气碰上空气中的凛冽,在她手里化成一片氤氲。
她走到他面前,将热茶递给他,“你一定很冷吧。篱笆被雪埋了,推不开门,你先喝些水吧。”
她这是,不认识他了?
这怎么可能呢,前前后后,不过才十余日不见。怕是还在与他赌气。
她捧了许久的茶,也不见他接,不由嘟囔了一句,“该不是冻傻了吧。”
他终于接了她的茶。她又趴在篱笆上,一手托着腮,问他,“这里荒僻,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小石头,别闹了,跟我回去。”
她愣了片刻,环顾四周,的确是没有别人了。
“小石头-----你是在叫我?”
眼前白晃晃的雪曜得他眼前一黑,一瞬手中只剩下茶香。待他稳住心神,眼前又立刻清晰起来。是他身上的伤支持不了多久了。
得快些带她回去才行。可她还在与他闹脾气。
“酒炉的事,等回去你要多少都给你买。还有,奚若已经会叫娘亲了,你不在,她每夜都要哭闹。”
她直起身来,朝他笑笑,“你这人真怪,在说些什么呀。我一句都听不懂。”
她转身欲回,听见身后衣袂声,一回头,他竟越过了篱笆。还没进屋,她便被人扯了个趔趄。
“你干什么,你松手!少白!”
“还与朕闹脾气是不是!”
她胳膊被他扯得有些疼,“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呵,不认识,好一个不认识!”
将她的腰身一扣,一手抚上她的一只耳朵。
他熟悉她的一切。她是不是他的小石头,他自有办法。
这人身上的气息让她有些不舒服,心里慌得厉害,却一时又挣不脱他。
蓦地,他低头,她耳上一热,她浑身僵硬,愈加使劲地推他。
“你别碰我!”
他松口,不过片刻,她耳珠上便隐隐显出一颗朱砂血痣。
“还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