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灼玉宫的灯火一直燃到后半夜。窗外已飞雪,白栀说晚些熄灯,殿里还能有些温度。
锦被多单薄,等殿里安静下来,白栀在自己的房间里,薄锦下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她的这间房子小,炭火一停,还是很快就觉得冷了。月常的房间大,三个铜炉一起撤走,温度降得更快。
白栀快速下床,穿好鞋子,将自己床上单薄的被子全部抱起。
月常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听见些许响动,睁开眼睛,看见白栀丫头正仔细往她身上添被子。
“白栀?”
“娘娘,吵醒您了。”
月常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灼玉宫大得很,殿里冷得人睡不着。可白栀还是想着她,将自己的被褥都拿来往她身上盖。
月常拉着白栀,往床榻里侧挪了挪,“来,快上来。”
白栀站在床边,看着月常的床榻,摇了摇头,“白栀不敢。”
那床榻,除了娘娘,若说还有谁睡过,就是皇上了,她怎么敢造次。
“这有什么不敢的,咱们以前不就是这样睡的么。”
月常说着,将白栀用力一拉。白栀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只好顺势坐到了床榻边上。
月常说的是刚认识她那会儿。
“以前是以前,现在------”
“那你与我说说,现在怎么了?”
再后来,白栀不知怎么就真的被月常拉上了床,两人躺在一起,聊了许久。月常像以前一样挠她的痒,白栀一边躲一边笑,她许久未如此自然开心地笑过了。
她们不是主仆,更像是姐妹。
“能在宫里遇上娘娘这样的主子,是白栀天大的幸运和福分。先前只觉得娘娘有些------”
月常托着腮看旁边的姑娘,相比刚认识她那会儿,白栀脸颊上少了些圆润,下巴能微微看出些尖尖的弧度。皮肤依旧吹弹可破,身段已经初见窈窕。
“嗯?有些什么?”
白栀知月常不会怪她,就说,“有些妖里妖气,没个正经样子。”
月常杏眸一瞪,往白栀额上一弹,“你个臭丫头!”
她没用力,白栀也不觉得疼。
外面落雪簌簌,白栀止了笑,沉默片刻,问身边半托着腮,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子。
“娘娘,您心里要是难受,可以同白栀说。”
月常放下胳膊,将头往里一侧,“傻丫头,我有什么可难受的。跟了我这么久,你何时见我难受过?”
白栀伸手过来,精确在她眼下位置轻轻一抹,手上立时沾着亮晶晶的东西。
“娘娘要是不难受,这又是什么?娘娘,您的心里已经离不开皇上了,对么?”
她低声说,“白栀,他今晚没来,是真的去看靖妃了吗?还有他所谓的看,究竟只是看看她,还是-------”
还是也会同她做些别的什么。就像曾经与自己在这张床上一样恣意疯狂。
就算真的与靖妃做些什么,她也管不着。那本来就是他的女人。
白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后宫之中,还有什么会比这样的消息传得更快。
“娘娘别听别人胡说,皇上日理万机,常常要忙到深夜,此时许是在书房-----”
月常笑了笑,知白栀为了安慰她,都不惜编出谎话骗她了。
今晚熄灯盏的时候她就听说了。他一早就摆驾,说是要去靖妃娘娘宫里。声势之大,好像生怕这宫里有人会不知道他今夜要宠谁一样。传旨的小公公来来回回跑了许多趟。一是让靖妃接驾,二是听说皇上赏了靖妃许多东西,因为安排不当缺了人手,所以不得不多跑了几个来回。还听说那些赏赐里头,光是细软新棉就有七八十件。
靖妃也当真以为自己明日一早可以出尽风头。外面风大雪急,她一早就备好了暖身子的好酒,今夜怎么不能留住他。
他还没来,赏赐的东西先到了。靖妃喜笑颜开,在门口候了许久,终于见他来了。悉心替他拍去了肩上落雪,一手挽上他的胳膊,娇滴滴一声轻唤,“皇上快进来,外面冷。”
此时,绣榻之上,中间放了一张小案。
厅里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只小酒炉,有个丫鬟正跪在地上负责温酒。
陈靖手执一柄酒壶,将温好的酒水往他手边的盏子里满。
“皇上,喝些酒好暖暖身子。这陈酿来自墨县,一年就产那么十几坛,还是今年开春的时候太后赏给了臣妾一坛。可惜臣妾不懂酒,就盼着皇上来呢。”
他轻轻捏起一个小玉盏子,指尖琼浆萦绕,他浅淡一笑,“爱妃有心了。”
靖妃许久未能见他了,更别说是让他宿在她宫里。此时再见这天子,温浅一句,声音低沉好听。让靖妃心里忍不住一悸。
别看他面上温和,似谦谦公子,可靖妃知道其实他是怎样一副性子。
陪着他才喝了两盏,靖妃吃不住酒力,加上殿里炭火足,靖妃面带红晕,身上出了一层汗。
大着胆子往他膝上一坐,一手揽上他的肩,“皇上在想什么?”
奚昀笑着起身,将缩在他身上的女子抱起。
身后煮酒的丫鬟急急忙忙退下,跑出去后又慌乱将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