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常不知道瑾妃为何会扯在皇帝身上。她倒是没盼着谁护着她,就是她此刻想护着这小丫头而已。
那小太监只觉得,这小丫鬟不仅胆子大,手上也颇有几分力气,一根木杖被那女子纤细胳膊握住,竟抬也抬不起来,放也放不下。
那女子抬眸一笑,温淡清凉,“皇上护不护我,那我倒是不知道。就是你啊,不能再打她了。”
“不能?多好笑呢,本宫要打谁,怕是轮不到你来管吧。既然你如此说了,本宫今日就打死她给你看看。给我打!”
那小太监得了令,又加了几分力气,手中木杖硬生生从月常手里抽了出来。棍棒一转,又是狠狠落在白栀腿弯处。
膝盖再次狠狠落地,这次,白栀没能稳住身子。眼前一片眩晕,剧痛从膝上传来,浑身都疼得虚软,小丫鬟直接趴在了地上。
木杖未停,接着又往白栀背上落,一下又一下。
月常站在原地,看着那小丫鬟趴在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最终一声不吭。整个殿里,无论是丫鬟还是太监,皆瑟瑟低头立着,连气息都摒去,更无人敢说话。只余下木杖打在人身体上,发出敦实的声音。
她幻成人的第一个青天白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白栀趴在地上,背后的衣裳渗出了湿红。
月常双膝一弯,一颗石头,终是学会了如何跪。
一张小绣榻上,瑾妃将手中茶盏一放,手一扬,那小太监停了手。
“呵,我就说嘛,本宫手里,没有教不会的丫鬟。”
瑾妃起身,走到月常跟前,又笑道,“既然好不容易学会了,便须好好记着,省的忘了,没本宫的令,你不许起来。其余的,便都散了吧。”
众人不语,领命退下。
有几个丫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依旧趴在厅中央的白栀,还有那个跪在她身边的奇怪丫鬟。
那白栀丫头是碧桂宫里最小的丫鬟,可平日却是机灵得很。这回,若不是那个新来的,又怎会遭此一难。这会儿,小姑娘依旧昏迷着,人事不省,那背上膝上的伤,若是不及时找大夫来看-----
可怜归可怜,终究是无人敢多事。
厅中人散去,只剩下了依旧跪着的月常和白栀。
月常伸手拂了拂身边的小丫头,小脸苍白,白的快要与她一样。发鬓里,全是冷汗。
“白栀?”
白栀依旧昏迷着。倒是一时间,月常思绪断断续续,脑中一片混沌。
她是石头的时候,时睡时醒,灵识强一些的时候,便能看见一些东西。
落花、飞鸟、流水、青石-----
可她觉得,这些都没有人来得好。哪怕有些路人对她并不算好,一脚踢上她,她就要不知滚落何处。
如今终于成了人,短短一日功夫,她倒是糊涂了。
这究竟,做人好,还是做石头好?她究竟是又为何,非要做人呢?
这执念由来已久,却因为沉睡太久,早就忘记了缘由。
将那因她挨了打的丫鬟抱进怀里。
伤口一扯,白栀一下便疼醒了。睁眼一看,面前是那个苍白女子,好看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瞧着她。
白栀立时恨得咬牙切齿。倒不是她记仇,而是这女人笨手笨脚。跪在地上,又抱着她,这女人的腿刚好蹭着她背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