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苑受奚靖宸传召的女人数不清,除了忍受他的疯狂,还要当心他莫名爆发的坏脾气。他总是沉寂片刻,然后突然爆发,将整个房间里的东西毁个精光。
相陪的姑娘就缩在床上,拥着被子瑟瑟看他将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
这主子有钱,谁也不敢说什么。砸了再赔新就是了。可下回来,他还砸。家具才换了新的没几日,又在他手里碎成渣。
他毁东西归毁东西,好在没跟姑娘动过手。
顾晏觉得,他将这心中积疾藏得深,怕是连他九哥都不知道吧。
也难怪奚靖宸书房里咬着牙,要劈开他四哥的脑壳。人都死了,他还不是放不下-----
等书房人都散了,奚昀走到书房隔间,瞧见她果然还睡着。时不时发出一阵轻鼾,就差冒出鼻涕泡了。
奚昀笑说,“这么能睡,与小猪倒也差不了多少。”
可看那脸色,却是他未见过的红润好看。肤色柔和下来,五官精致,整个人水灵灵得盈盈发亮。这么一看,不仅与常人无异,竟比那常人还好看许多。
一弯腰,又将她抱起,带回了长思殿。
京都长街上,与奚靖宸回去的路上,顾晏进了一家珠宝铺子。随手挑了一件翡翠镯子出来,搁在一个小绒盒子里。
奚靖宸好不容易抓住了调侃他的机会,怎能放过。
“都说平陵公子不近女色,进了惜花苑那种地方还能如谦谦君子。想不到,原来是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闺秀,你藏的如此滴水不漏,快说来听听。”
顾晏收好了东西,“你别胡说。”
“我胡说?顾晏,那你说说看,你买这女人戴的东西做什么,且出手阔绰,毫不惜金。”
“小王爷,兴你动不动一掷千金博惜花苑姑娘一笑,便不兴我?”
奚靖宸直呼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顾晏竟买了东西送楚馆姑娘。
“那我可得好好瞧瞧,究竟是哪个姑娘能入平陵公子的眼。在说了,你爷爷顾老头儿一直盼着你寻个才貌双全的安稳姑娘。平陵公子被一楚馆女子收了,若是让老头儿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一来一去,二人拌够了嘴,总算各自回府。
回府后,顾晏才将那镯子重新拿出来。
翠绿的颜色,似春上柳。尤其像她腕上的那一枝。
可仔细一看,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难得顾晏诗书圣贤饱读,却又是个工巧之人。取了一枚小小雕刀,于灯下仔细雕琢。
一整夜功夫,翠绿的镯子在他手里腐朽化神奇,被他雕琢成一枝春柳。枝鲜叶嫩,柔弱的柳枝借碧玉生了骨。
平陵公子才学冠绝,常候君前,却始终未得一官半职。倒不是奚昀不给,而是顾晏自己也清楚,他怕是不适合做官。
若要做官,做事做人又怎能随心随性。就如同他一直想着那丫鬟手腕上缠的一枝柳,想也没想便买了一只碧玉镯,亲手雕成。
至于一路与他斗嘴的奚靖宸么,性子跋扈了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主子,却还真没将他当外人看。
碧柳既成,顾晏只觉得还少了些什么。重新执刀,在镯子内侧勾了几个字。
“熠熠其辉,如月之常。”
郁家小姐生辰宴那天,他便知道了,她叫月常。
平陵公子的字,早就一字千金。
最近一次替人执笔也是许多年前了。奚靖宸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块石头,说要试试他的笔力。他随便在那石头上落了两个字,不惑。
明德以至善,格物以致知。顾晏也不知道,究竟要读多少书,行多少路,参透多少才能做到不惑。
奚靖宸原本是要将那石头运到自己府里的,可又嫌太大,最后让人扔进了宫园里。
将镯子收好,顾晏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了见了面就给她。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适合她而已。他想送,就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