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奚靖宸拉着拐过一个路口，到了繁华地段。眼前琳琅，来往行人，她先前从未见过。
奚靖宸这会儿才发现，这女人分明就是个小丫头的性子，比他还能蹦跶。
一个摊儿一个摊儿地看，拿拿这个，碰碰那个，满眼稀奇。
在奚靖宸看来，什么草编的小雀鸟，糖吹的小人儿，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儿，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没什么意思。平日他正眼也不会瞧，早早就要奔惜花苑寻乐子去了。
可今日，这小主子竟亦步亦趋跟在月常身后。南北通行的街道，小王爷忙不迭跟着，一会儿街东，一会儿街西。剩下十一王府的小跟班长贵，一边付了银子，一边大包小包的拎着。
小王爷有令，不管月常要不要，凡是她瞧过动过的东西，都要买下来。
这主子有钱任性，便是将整条街买下来也没什么不行的。
就是长贵后悔，没有多带几个人手出来。这会儿，他手上小吃零食，廉价的簪花布偶，已经快要拿不过来。
遇上卖胭脂的老板不知奉承还是真心，只盯着月常，道，“这姑娘生的如此好看又惹眼，若是配上我家的胭脂-----”
话音未落，便被跟在一旁的小王爷瞪了回去。
“好看也是你看的？！”
不过是看这姑娘瞧过的东西都被买了下来，想趁几句好话的功夫卖几盒胭脂而已。哪知这小王爷的关注重点只是，谁瞧了她。
月常才没空管奚靖宸气儿顺不顺，又拿了小王爷的架子刺挠了谁。她可忙得很呢。搁下了手里的胭脂盒子，转身专往人多的地方去。
长贵付了银子，在一抬头，见那小王爷又跟着那姑娘挤进了人堆，去看什么热闹了。
饶是人里三层外三层，还是能一眼看到那两人。
一个姑娘，生得格外白皙，穿了一身浅色衣裳。松散的裙子，露着纤长好看的脖颈。身边一个跋扈少年，华贵的衣饰，墨绿色。英挺少年眉头一皱，一副谁都惹他不起的样子。周身莫名空出一个小圈儿，少年就站在那女子身边。
铜锣一敲，那女子看猴戏看得热闹。
春和景明，朗日疏风。
她看猴儿，他看她。
长贵拎着大包小包，站在人堆外，直犯嘀咕。又细细琢磨着他家主子先前说过的话来。凡是这姑娘看过碰过的东西，都要买。
那这猴儿-----买不买？
片刻后，长贵手里拎满了东西，手里又多了一根绳儿。
绳儿的另一头拴着一个猴儿，正边走边挠后脑勺。
长贵牵着猴儿走得狼狈，前头两位主子倒是悠闲。
方才看猴儿的时候，奚靖宸就发现，她墨发如瀑，偏偏什么配饰都没有。她如此特别，那些街边买的廉价簪花又怎能戴在她发上。
忽而，奚靖宸握了月常的手腕，“跟我走。”
彩宝轩门口，奚靖宸转身对牵着猴儿的长贵说了一句，“你，这儿候着。”
“是。”
奚靖宸一到，老板便亲自迎了出来。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这小主子有钱，却极其难伺候。
又都道，这小王爷年纪轻轻，风流恣意，为几个楚馆姑娘一掷千金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他有钱，想也并不将那钱当钱看。
这回稀罕，这小王爷亲自到了京城最好的珠宝坊，手上还牵着一个生得有些特别的女子。
彩宝轩老板一躬身，恭敬道，“小王爷，这次您想挑点儿什么？”
奚靖宸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月常，又说，“我知道冯老板有门道，这最好的东西都是藏着，不肯往柜里摆。今日本王亲自来了，可不能叫本王白跑一趟。”
冯老板笑道，“是，是，小王爷您稍后。”
不多时，一只托盘被冯老板小心翼翼捧了出来，上铺三层绒绸，从左到右，依次放着一枝霁月簪，一条银贝海珠长链，宝蓝玛瑙耳坠，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奚靖宸一瞧，又问月常，“喜欢吗？”
月常看了看盘子里的东西，又说，“靖宸，这些，都是石头。”
冯老板低头，暗自挑了挑眉。
这盘里的东西，哪样不是价值连城。这女子，仗着小王爷头脑正发热，怕是欲拒还迎的把戏吧。
谁知，那小王爷也不恼，还偏偏就吃她这一套。到底还是年轻啊。
奚靖宸笑道，“你说的没错，再价值连城，不过就是石头。冯老板，将这些石头都包好了，本王都要了！”随手又取了一支霁月簪，往她头上戴。
牵着她出了彩宝轩，发觉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长贵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一个劲儿的解释，“我虽然牵着猴儿，可我真不会耍猴儿！”
人群里有人起哄，“哈，你不会耍猴儿那为啥当街牵着猴儿？”
“别闹了，快耍一个，耍一个呗！爷有钱！”
长贵有口难辨，“我牵着猴儿，是因为-----”
长贵狼狈，倒是那猴儿从容，坐在地上，正吃着不知是谁扔过去的瓜子。
月常只觉得好笑，一下咯咯笑出声来。
奚靖宸拉了她，嘘了一声，拉着她绕过人群，跑了出来，丢下长贵眼尖，在人群里头直喊，“哎，爷，等等我！”
一个风姿出众的少年牵了个绰约女子在街上跑，他想看不见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