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常不在说话,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几口就喝了个见底。
碗还没放下,嘴里被人及时塞进了一颗糖。
奚昀起身,看样子,这才准备去早朝。
月常搁下药碗,忽而想起什么来,“奚昀,若我也闹脾气不肯喝药,你会不会哄我,会不会叫人将药做成点心?”
奚昀脚下一顿,一转身,看那小石头正坐在他身后小桌前。衫不整,妆未梳,怔歪着脑袋等他回答。
他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如此相问。
“自然不会。”
月常想了想,终于明白,他呵斥她几近成了习惯,动不动就板着脸要她滚出长思殿。从未哄过她。
既然她得不了他的担心和关心,他又怎么会费心让人将药做成点心。
月常看着门口的挺拔身影,又说,“奚昀,你最好如昨夜所说,永远也不要喜欢我半分。”
奚昀听了一笑,并未说什么,转身出了长思殿,片刻未多留。随侍的小太监赶紧跟上。
奚昀一走,月常又装满了一个小食盒。
魏公公及时过来,接了她手里的东西,和善笑道,“月姑娘,是要送去给白栀吧。我去就成。”
月常点点头,“嗯。”
魏不贤依旧体贴有眼色。这些日子一声“月姑娘”听得月常已经习惯了。只她自己不知道,魏不贤掌管内苑宫人,出自魏不贤口中的一声姑娘,在宫中意味着什么。
十一王府的长贵脑袋被奚靖宸砸伤,身上还挨了一脚,可这几日依旧没能歇着。他们小主子一夜之间似乎性情大变。
往常寅时,奚靖宸总要磨磨蹭蹭打着呵欠上车,早饭也顾不得吃,匆匆赶去兵马司。大家知这小王爷来头和脾气,倒是没谁敢真的指使他做些什么。就算他不去,他的活也有人替他做。
特别是兵检在即,这小王爷又是今年新任点将官。更无人敢得罪他。
兵马司里晃悠一天,等到日落一到,小王爷立刻上车回府,片刻不耽搁。一回府,将里里外外衣裳一脱,将什么林大人郑大人马匹空气数落一遍,沐浴更衣。
可这几日,寅时一到,奚靖宸已经用过早膳,收拾利落,准时到了兵马司。无论是粮草遣运调配,还是兵将集训,这小王爷都亲力亲为。
兵检在即,马虎不得。烈日下,郑新羽正组织集训。集训营兵将穿配整齐,成行成列。
郑新羽看见这批兵将里多了一个人。那人也是一身盔甲,佩剑凛冽,剑鞘腾了麒纹,身姿笔直。这麒纹除了小王爷,旁人谁敢用。在看那少年,虽一身武装,可肤白俊秀,明显不是那些风吹日晒的一般士兵。
郑新羽走到奚靖宸身边,是觉得这小主子娇生惯养的,不像他们整日摸爬滚打惯了。小王爷平日未必就吃过集训苦,生怕他受不了,想劝他回去歇着。
还未开口,奚靖宸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不必顾忌本王,该如何训就如何训。郑大人,本王听闻,军中有人不服本王这新任点将官,说本王仗势,抢了你点将官一职。今日本王就叫你们心服口服!”
“小王爷,军中何曾有过这样传言,属下看您还是-----”
阳光灼烈,奚靖宸眼睛一瞪,“郑新羽,老子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老子不走!”
郑新羽没了办法,只得依他,一低头,“是。”
两个时辰后,奚靖宸晕倒在烈日下的时候,顾晏躲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听长贵说他们家主子这几天不太正常,他就过来瞧瞧。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这一幕。
郑新羽兵也不训了,匆匆解散,正慌慌张张扶着那小主子不停喊“小王爷”。他早就说了,这小王爷或许武艺不错,可吃不了这种苦。小王爷不听他的,说什么也不肯走。就这烈日下负重训练,还是比平日减半了的。
太医看过,回禀郑新羽。说是中暑,休息几日便好了。不多时,十一王府的车驾便到了,王府小管家长贵听说奚靖宸晕了过去,顾不上自己脑袋还包着,匆匆亲自来接。
郑新羽同顾晏站在兵马司门口,看那奢华车驾远去,说,“这小王爷今日晕倒在兵马司,明日怕是不会再来了。”
顾晏却说,“这可不一定。郑大人难道没发现,咱们这小主子,与往常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