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石头,几下就被绕晕了。
“我不明白。”
她当然不明白。她只知道,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
“与你当然说不通,要是郁蓝一样聪慧的女子,又何须费这番口舌。”
还说没有想飞上枝头,一提郁蓝,她就气焰全无,垂着头不说话了。
奚靖宸也是觉得自己没出息,明明知道她的心思,还要故意试探她。好像她能反驳一两句,他心里就能好受了。
这样也好,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倒不是因为跪在这里是受她连累,所以心气不顺。而是少年心性,得不到的很容易就转变成了嫌恶。你瞧瞧她,身份卑贱,长相普通,有什么好的。
“哎,小丫鬟,你知道鸡和石头的区别吗?”
月常想了想,摇了摇头。
奚靖宸眸子一眯,侧首在她耳边,薄唇快要碰到她雪白的耳珠。他记得,上面有一点血痣,显出来的时候有多诱人。
“那本王告诉你。鸡被人压在身下,石头被人踩在脚下。就这点区别。”
“你!”
奚靖宸看那细皮嫩肉的白皙女子脸上似乎泛了些红。扬起小小的巴掌,似乎要打他。腕上闪过清透的绿光,是一枚镯子。
“呵,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就是弄死你,九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顺势抓了月常扬起的手腕。那丫鬟一个劲儿挣着。
先前就知道她手上戴了东西,不过平日多遮在袖里。再说了,这宫里哪个小宫女没有一两样首饰。直到这会儿,奚靖宸终于有机会看清了那只镯子。
“还说自己是石头?石头有本事叫九哥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嗯?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偷的。”
“你!这明明是奚昀-----”
挣脱了奚靖宸,月常垂眸跪着不在言语。谁给她的,她又凭什么跟别人解释。
看她安静下来,奚靖宸又问,“方才,匾额坠落的时候,你怎么了?”
月常抬头,看跪在他身边的少年。即便是跪着,他也高出她许多。
记忆封了一层霜,大多事情都已经模糊。就是先前那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面前金光一闪,辉煌高台,有什么直冲她额前面门而来。千钧一发,好像也曾有人为她奋不顾身。
月常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吓傻了。”
奚靖宸没在追问,端然跪好。
深夜信芳宫,殿里异香起。烛火灭了,有什么却在夜里光华大盛。
发出耀眼光华的珠串上本应缀佛珠十九,不知为何,却偏偏少了一颗,露着一截枯线。被一年轻男子拈起,重新缠在手上,缺了一颗珠子的珠串儿,瞧着有些别扭。
奚昀不是第一次见那人。麻衣僧袍,干净整洁的粗布上,有几个补丁,头顶受戒,似道似僧。法号半生,居城西纪华寺。面相年轻,与他小姑姑一样,看不出真实年纪。
每月十五,他会按时进宫,替他小姑姑续命。
那人一见奚昀,话未多说,一俯身,恭敬叩拜。
佛香燃尽,佛珠收回。青江重新燃了殿里灯火。好一会儿,紫色纱帐里,奚溪缓缓睁开眼睛。
纱幔一掀,奚溪没想到奚昀也在。轻轻一怔,拢上了自己散开的衣襟。
踏上同是紫色的绣鞋,奚溪问那男子,“我的画呢?”
男子似乎早就料到她又要衣衫不整地从帐里出来,及时低了头,不去看她,将一副卷轴往她面前一呈。动作娴熟,好像是她的一行一动,他早就习惯了。
奚溪接了卷轴,手里一展,白纸画卷,开满了成片白朵。绿叶映衬,丛丛压压一大片。开疯了的白花,似乎连留白都不舍得了。
奚溪看着面前规矩男子,伸手勾了那人下巴。只见那男人微微抬首,却是闭着眼睛,只为了不看面前露着胸前大片肌肤的轻挑女子。
“你知我不喜欢不吉利的白色,还画这种东西给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