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常躺在地上,瞧着那颀长的男人咽了声口水,“哦。”
跪了半夜,后来又在地上睡了一夜,浑身哪哪都不舒服。她还是不敢逆他。
月常站在他身后,迟迟未动。
“你磨蹭什么呢!”
“哦,马,马上。”
束带一系,衣裳总算穿好了。
奚昀转过身来,见那小丫鬟脸色有些不对劲儿。好像比刚才红润了些。特别是两颊,还有两只小耳朵。
奚昀伸手,一下摸在她额头上。
温温淡淡,一点也不烫。那是颗石头,在地上睡一晚该是稀松平常的事,又怎么可能发烧。
倒是他的手掌温热厚实,贴在她额上的时候,月常不由浑身一僵。那脸越发红了些。
“你,你干什么!”
咫尺距离,奚昀低头,“哪里不舒服?”
月常被问的一愣,随后站在原地摇头。
她今天早晨是怎么了,只要一看见他,满脑子都是前几夜他压着她的样子。还有他低沉唤她小石头的时候。
他越问,月常脸就更红。只能没出息地将头低下,干脆不去看他。
等月常在抬头,眼前已经没了那帝王身影。
“哎,奚昀?”
月常觉得他今日走的格外快。她只能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哎,你走慢,慢点-----”
朝会殿前,众臣依次入殿,奚靖宸果然还在殿外跪着。
月常今日的托盘上放了两盏茶,一盏进了朝会殿,一盏留在朝会殿前,奚靖宸面前。
奚靖宸见她搁下茶还不走,站在他面前开始掏自己的衣袖-----
奚靖宸睁大了眼睛,看她硬是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顿早饭来。什么香梨酥,栗子饼,一块一块小心包好被她带了出来,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长思殿东西多,奚昀也不管她吃喝,她拿点东西出来还不是容易。
奚靖宸脸色一黑,盯着地上大大小小的吃食,厉声道,“赶紧拿走,老子不要!”
奚靖宸赶紧看了看四周,他堂堂小王爷,罚跪也得有个样儿,岂能受一个丫鬟的施舍。要是让旁人看见了这幅狼狈样子,他那面子往哪搁。所以,他就是饿死也不能吃。
月常摇摇头,“你不仅得要,还得都吃了,要不怎么有力气跪下去呢。”
奚靖宸一咬牙,看样子是要起来抓那个丫鬟。将地上东西怎么掏出来的再给她怎么塞回去。那丫鬟却说,“奚昀来了!”
奚靖宸一凛,只得重新在地上跪好。
月常见他那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奚靖宸抬头,发觉他九哥早就从另一侧宫道经过,马上要进殿了。少年凶狠瞪她,原来是骗他。
“你敢骗老子!”
正欲发作,月常弯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奚靖宸远远地又重新瞧了瞧他九哥。待看清了,一下没忍住,奚靖宸也跪在地上笑了出来。
无他,那丫鬟说,她今早将他九哥的束带从身后系了个蝴蝶结。
整整一天,奚昀看那东西跟在他身边,一脸笑嘻嘻的样子。
群臣面圣,就算看见了,也不敢有微词。
直到傍晚时候,奚昀手里拿着从自己腰上解下来的束带。束带明黄色,修龙纹,嵌宝玉。似笑非笑问那丫鬟。
“你过来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月常干笑两声,“我就觉得,你这么系好看来着,所以-----”
“是么?”
月常点头如捣蒜,“嗯,是。”
忽而,奚昀将手里扔在案上,衣衫也慢慢松散开来。走到月常跟前。
“朕让靖宸在外面跪着,你有意见是不是?”
她若是没有情绪没有意见,怎么会平白无故将他的束带偷偷系成蝴蝶结。
月常想了想,同他说,“我有意见有什么用,事实是怎样我已经同你说过了,可你不信我。”
长思殿里没有外人,奚昀看那别扭的小东西,说,“朕信你。”
月常立时抬头,“那白天在朝会殿前,你为什么-----”
“朕信你,是因为匾额如何坠落是朕亲眼所见。”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既然是你亲眼所见,那殿前该受罚的是四王爷!你明知真相,处置却失了公道,奚昀,你不配做皇帝!”
明明与她隔着些距离,月常这妖精都没看清,他怎么就忽的到了自己跟前。下巴被人狠狠捏起,她疼的蹙起眉头。
“朕配不配做皇帝,何时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那石头倔得很。许是察觉出他虽样子凶,捏她也用了力气,可身上气泽并没有什么变化。
“先失公道,再失人心,亡国覆君还远吗!”
奚昀原先以为她什么都不懂,看来小瞧她了。
松了她下巴,她立时低头用手给自己揉着。
奚昀又问,“这些谁教你的?”
那东西伸手往他床上一指。
奚昀转身一瞧,随即明白过来。他有个习惯,看过的书卷便随手往枕边一扔。
往常都有人进来收好。自从奚昀下令长思殿不留佣人之后,这活就落在了月常身上。她好奇心重,他晚上翻完的东西,她白日里会接着翻一翻。
什么经世济民,治国治乱,大多数东西她都看不懂,也想不明白。只是单纯记住了一些东西。比如,先失公道,再失人心,亡国覆君未远矣。
这枚小石子语出惊人。奚昀还以为,那妖精每天缩在他身边,除了酣睡就是偷偷将长思殿的吃食往外倒腾。
“你今晚,住到末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