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文包扎完伤口，抬起头来的时候，聂凌齐依然闭着眼睛，惨白的脸色，汗湿的头发缱绻地贴在额前，眉间微微地皱着，让人忍不住地心疼。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之后，宋希文也觉得累极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无力地叹出一口气。
不过看着聂凌齐胳膊上干净的绷带，宋希文心里安慰了许多。
皱眉重新审视着沉睡的聂凌齐，心情难免地复杂。
夜已经深了，宋希文无力地叹出一口气，又勉力撑着从地上站起来，重新打来一盆温水，轻柔地将他脸上的汗渍擦去。
清爽利落的轮廓，尽管皱着眉也依然好看。
宋希文的手指，隔着毛巾从聂凌齐的脸颊上划过。她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地触摸过他，心底里流过一丝暖流，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将毛巾放进盆里，转身端着盆走了出去。
聂凌齐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眉头始终紧锁着，身上拥着两床被子，身体依然不停地颤抖着。
到了夜里，海边本来就潮冷，可是聂凌齐的身高实在是高出她太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希文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地将他挪到床上。
因为担心碰到他的伤口，宋希文最后也就妥协了。
把屋子里所有的被子全部搜了过来，一床扑在地上，一床垫在聂凌齐的背上，两床裹在身上。屋子里所有的被子全部都用在了聂凌齐一个人的身上。
宋希文蜷缩着身子躲在蹲在角落里，看着聂凌齐依然不停抖动的身躯，宋希文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看着他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微微地抖动，牙齿轻颤。宋希文不安地犹豫着，挣扎着，然后，一点一点挪到他的身边。
掀开被角，无言地钻进被窝，反身钻进他的怀里，用自己瘦小的身躯紧紧地将他拥住。这真的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果然暖和了很多，宋希文感觉聂凌齐的身体抖得没有之前那样厉害了，而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暖和了许多。
靠在聂凌齐的怀里，宋希文的眼皮也越来越重。这一天折腾，她真的累得快要虚脱了。
如果早知道今天这样折腾，早上在家里的时候，她真应该多吃两碗饭。心里咕噜着，窝在聂凌齐的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宋希文中间迷迷糊糊又醒了两次，伸手探了探聂凌齐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额头，发现自己的额头居然比他的还烫。她以为是自己没睡醒，产生了幻觉，模模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天微微亮的时候，宋希文不安地又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晨光，心里还惦记着给聂凌齐重新换药，所以宋希文强打起精神，努力地撑起沉重的眼皮。
微微抬起头，聂凌齐眼眸轻闭，睡容沉静。宋希文伸手在聂凌齐的额头上探了探，似乎已经不烫了。
果然底子好，这抵抗力还真是惊人。
宋希文自叹不如地摇摇头，在心里嘀咕着，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回头给聂凌齐捏好被角，然后起身端着面前的水盆，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昨天晚上在房间里上蹿下跳找东西，现在宋希文对这里的大致情况也熟悉了很多。径直回到厨房换上一盆温水，又往回走。
回到房间的时候，聂凌齐已经醒了。
他就那样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愣在门口的宋希文，目光沉静而疏离。那目光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一般。
宋希文被聂凌齐目光里那认真的陌生看得心中一愣。脸上随即勾起一抹苦笑，端着温水朝着他走去。
宋希文面容平静地在聂凌齐面前蹲下，将手中的温水放在一边，自顾地卷起衣袖，一边低头将手中的毛巾打湿拧干，一边轻声说道：“昨天晚上你昏倒了。不过现在看你应该没事了，体温也正常了。你的伤口伤得很深，以后要多注意，右手暂时不要用力，修养一段时间，以你的身体素质慢慢地就会好的……”
宋希文手上的动作缓慢，细微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着，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换行当医生了，这么多废话，这么多叮嘱。
聂凌齐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宋希文，目光依然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和淡漠。
宋希文温润地毛巾拧干摊在手中，闪躲地抬起头对上聂凌齐波澜不惊的目光，勉强地挤出一丝憔悴的笑容，垂眸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我……给你换好了药再走……”
害怕他像昨天晚上一样冷漠地将她拒之门外，所以宋希文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他的手。
难得的是，这一次他竟然没有躲开。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挣扎，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埋头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清理伤口。看着她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给他的伤口吹着气，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可以缓轻疼痛。看着她轻柔地在他的伤口上系上可爱的蝴蝶结，看着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看着她起身欲走。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就像是受到灵魂深处的召唤一般，聂凌齐猛地起身用右手够住宋希文的脖子，将她用力地拽到自己的身前，将自己的下颌抵在她微微晃动的肩上，干哑的喉咙，嗓音慵懒而低沉，“你已经浪费了你的机会！”
他给的期限已经到了！他不是个好人，也不想一直做个好人。昨天晚上的话，现在已经失效！
宋希文被聂凌齐这样搂着浑身一僵，她不敢乱动，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因为有所顾忌，所以也只能就那样呆呆地任他将自己圈住。
聂凌齐鼻尖抵在宋希文的细发里，在清新的发香中深深长长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恍然间误以为一切又回到了最美好的从前。
他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宋希文在聂凌齐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正想起身，耳边却传来聂凌齐半是埋怨的声音，“你已经抛下我一次，难道还想再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