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氏老宅。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近,当车子在大厅门口缓缓停稳时,早已候在门口的老管家,恭敬的上前迎候。
一身黑色西装的姚程远缓缓从车内走了出来。老管家上前,微微弯腰致敬,做出请的手势,“老爷在书房您。”
姚程远沉默地朝着老管家,轻轻点头,脚下半分不敢懈怠,直奔三楼书房而去。
书桌边的落地灯发出微弱昏黄的灯光,昏暗的书房里,聂锦天紧紧地握着拐杖,眉头紧锁地抵在落地窗前。
门外想起“咚咚”的敲门声,将他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
沉沉地叹出一口气,转身看向门口,低沉地应道:“进来。”
门外的姚程远谨慎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立在窗边愁容不展的聂锦天,被房间里沉闷的气氛感染,眉头也跟着锁了起来。
管家将姚程远送到门口,便无言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看着姚程远走进来,聂锦天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拄着拐杖在旁边的木雕茶桌前坐下。
姚程远也不知道聂锦天这么晚叫他来做什么,他的心思他向来也猜不透。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在聂锦天的对面坐下。
聂锦天拎起温热的紫砂壶亲自为姚程远斟满茶杯。
姚程远客气地朝聂锦天拱了拱手,开门见山,跳过那些繁琐的问候,直接切近主题试探性地问道:“聂兄,今天找我来,不会单单只是为了品茶吧?!”
聂锦天举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眉扫了对面的姚程远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你这会儿应该也没工夫陪我品茶!”
语毕,两人皆是一阵无奈地苦笑,姚程远更是愁不胜愁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跟聂锦天抱怨道:“我哪有那闲工夫?家里两个女人简直把房子都要闹垮了!”
一想到家里那“热闹”的情景,姚程远简直愁得眉毛都快搅在一起了。这会儿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看着对面沉默的聂锦天,姚程远可算是找到发泄的出口,一句三叹,皱着眉,埋头抱怨道:“你说晓冉年幼不懂事就算了,廖敏那么大的人了,也跟着瞎起哄。”
说到这儿,姚程远仿佛都还能听见廖敏整天在耳边的吵闹声,简直就像魔咒一样!
聂锦天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抬头看着姚程远,凝眉问道:“她怎么说?”
被聂锦天这么一问,姚程远一愣,实在是不好意思将廖敏那些愤怒的话搬上台面,只是无奈苦笑,摇了摇头,戏谑地说道:“还能说什么,就是为晓冉打抱不平,想让姚聂两家尽快联姻呗!”
聂锦天眸光微黯,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力地握住手中的拐杖,声音极轻极淡:“经过晓妤的事之后,凌儿现在对那个女人保护得更加谨慎了。”
谨慎到连他的人都很难靠近那个女人身边!说来还真是讽刺,他一手带出来的人,现在竟然将他当做外人一般严防死守。
聂锦天长长叹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对面的姚程远,语气里颇有些无奈,“那个女人现在怀了孕,不管怎样都是我聂家的骨肉。”
聂锦天说话向来只说一半,至于这后半句,以姚程远的功力自然听得明白。
聂家向来单传,已经三代了都没有打破这一魔咒。聂家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星星的火苗,聂锦天当然舍不得割舍。
想当初,聂凌齐消沉的时候,聂锦天天天担心他就这样一蹶不振,聂家庞大的家业后继无人。
子嗣对于聂家来说那简直就是命根子。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愁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聂家这样宝贵的血脉竟然孕育在那个女人肚子里。
想到这里聂锦天心里就郁闷。
不过这或许就是他的报应吧!如果两年前他不插手他和晓妤的事,事情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这个宋希文和当年的姚晓妤又有什么区别?聂凌齐对她的痴迷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姚晓妤。他左防右防,到最后还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不过所幸的是,现在“一念天堂”的项目终于落地,不然的话,要是现在的宋希文像当年姚晓妤一样固执的话,他还是不会袖手旁观!
看着愁眉不展的聂锦天,姚程远也没好到哪里去,自己就两个宝贝女儿,晓妤已经死于非命,现在晓冉又整天闹着非聂凌齐不嫁!
他夹在中间简直快被逼出神经病来了!
姚程远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息,抬头看着聂锦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我们两家的婚事怎么办?晓冉对凌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知道那个宋希文怀孕之后,天天窝在房间里哭。闹得一会儿要上吊,一会儿要割腕自杀的!唉,这个傻丫头,提起她我头就痛!”
“……”
聂锦天亦是无奈。
想起家里两个女人的抗议,姚程远作为代表,还是想为宝贝女儿争取一下,悄悄地观察着聂锦天,察言观色地刺探道:“你——不会真的同意凌齐娶那个女人吧?这生孩子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一回事嘛!现在世道这样开明,我们家晓冉一心只扑在你们家凌齐身上,再加上我们两家之间的感情这样浓厚,我们姚家也不会太计较这些。我说没准儿,那个宋希文就只是看上了凌齐背后的家产,等她生完孩子,多给她打发一点……”
“我今天去医院找了美惜!”
聂锦天疲倦地闭上眼睛,耳边姚程远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姚程远心头猛地一颤,惊诧地看着聂锦天。
昏暗的书房突然间静了下来,姚程远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聂锦天,声音微颤:“你见到了?”
聂锦天缓缓地睁开眼睛,暮色沉沉的眸光里隐隐有雾气,对上姚程远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沉重地叹出一口气来,“没有,她有家人探访……没有见到。”
姚程远提着的一颗心忽地松了一大半,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你不是发誓再也不见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