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凌齐的大半张脸全都隐没在昏暗之中，如鹰般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面前这个满脸肥膘堆满笑容的黑虎，紧致的唇线始终紧抿着。
聂凌齐下意识地将左手覆在右手胳膊上已经结的伤口上，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在一个月前就应该见面的。
想到这里，聂凌齐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清寒冷冽的笑意。他周身散发出来的一汩汩冰冷的气息，和黑虎脸上油腻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黑虎体型丰硕仰头朗声一笑，看起来给人一种莫名憨厚的感觉，可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机敏。
扭着脖子环顾这四周，不管聂凌齐的态度如何冷硬，拍着大腿自顾地笑说起来：“哎呀，看了这么多地方，还是觉得聂总最有气魄啊！果然还是一念天堂的堂子大，全行业垄断，奢华低迷，不负盛名啊！”
说着黑虎一双肥腻的双手，俯身拿起面前早已盛满的酒杯，举到聂凌齐面前，一脸谄媚，堆笑说道：“我离开之前，这一念天堂都还只是一张纸，没想到我回来的时候，还真的能看见这个庞大的娱乐王国，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来来来，聂总，我敬你，敬你！”
说着黑虎将端起聂凌齐面前的酒杯举到他的面前，见聂凌齐嘴角一抹清冷的孤独，玩味不清的冰冷神色并不打算伸手去接他递送上去的那杯酒，却也不在意，又赶忙圆场说道：“哈哈哈，为表诚意，我先干为敬！先干为敬！”
说着黑虎仰头一口，杯已见底，口腔里包着一大口酒笑看着聂凌齐，将酒杯反转过来，示意给聂凌齐看。
聂凌齐一双沉冷目光静静地看着尽在咫尺的黑虎，却正眼也没瞧他举在他面前那杯盛满“诚意”的酒杯，也并没有打算去接。
黑虎一杯已经空了，一只肥手举着一杯酒尴尬地举在半空，见聂凌齐依然沉默不言，也并没有伸手去接那酒杯的意思。
看来他这第一回合破冰的计划并没有任何成效，脸上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却没有发作恼怒，因为聂凌齐这态度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而已。
看着聂凌齐不屑冷傲地高抬下颌，黑虎眸光一沉，下一秒脸上却依然堆笑，乐呵呵地说道：“看来聂总是嫌我不够诚意啊！那这样，不算刚才那杯，我再自罚三杯，聊表诚意。”
他知道聂凌齐那又臭又硬的性子，是肯定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所以说完，也不管聂凌齐态度如何，就笑着自顾地喝了起来。
聂凌齐清冷的眸子只是看着他，也不应声，锐利的目光覆上层层的阴寒，脸色说不出来的冷漠与厌恶。
他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再大的恩仇，他也不会表露在外。可是这一次，面对黑虎，他连最基本的淡漠也做不到。
只要一看到他，两年前的那一幕幕总在他的脑海里飘荡，就像阴魂野鬼一般，时时刻刻纠缠着他。胸口剧烈地抽痛，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看着黑虎将酒杯鱼贯地送到唇边，头一仰，杯杯见底。
当第三个空酒杯“啪”地一声落在几案上时，聂凌齐嘴角终于勾起一抹难得的笑意。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因一脸潮红的黑虎，微微侧身，修长的手指扣住杯壁，无言地将盛满醇香酒液的水晶杯举在眼前，冰冷的目光悠悠地转向面带笑意的黑虎。
四杯酒已下肚的黑虎，此刻看着聂凌齐终于就在端举在面前，脸上露出一抹畅然的笑意。
聂凌齐看着黑虎脸上的笑意，暴露在灯光下勾唇的笑意更深，然后只见他的手腕轻轻一侧，杯中清透的液体形成一道凌凌水柱，在他们之间生生画出一道鲜明的界限来。
黑虎洋洋的笑意，陡然一僵。聂凌齐将手中的酒杯往桌子声猛地一滞，玻璃清脆的砰击声，将房间里的气氛推入更沉闷的黑暗。
聂凌齐幽幽地抬眸，看向笑容僵硬的黑虎，薄唇轻启一字一顿，“两年前，我就说过，你我不共戴天，你这次回来不过是送死！”
听到聂凌齐这话，黑虎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消失殆尽。他当然知道聂凌齐对他挫骨扬灰的恨意，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本来他还笑脸相迎，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可是既然聂凌齐丑话已经说在了前面，他也再没有必要在热脸贴冷屁股了。他受人之意，把话带到就是完成任务！
黑虎肥硕的身躯，往后一靠，半眯着眼打量着聂凌齐清峻的神色，这会儿借着酒劲儿，什么也都敢说了，不由地冷哼一声，冷笑道：“如果你真只是想为你那个短命的未婚妻报仇，你就应该知道你找错了人！我不过是一个小喽啰，稀里糊涂的替罪羊而已，你又何必非要和我过不去呢？我在外面躲了两年，对你已经再三隐忍退让，你还要我怎样？！”
聂凌齐冷眼别过头，瞧也不瞧他一眼，声音冷漠如冰，“要你偿命！”
坚毅决绝的声音如冰针一般直插如对方的心头，包间里的气氛猛地一滞，昏暗黑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黑虎看着聂凌齐决然冷漠的丹凤眼眸，心头一惊，却怒极反笑，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歪头看着聂凌齐醉醺醺地笑道：“我看你是没有勇气面对真正的凶手，所以才咬着我不放吧？！你口口声声说你爱那个女人，爱得要死要活，可是却不敢直面真正的凶手，你这又是哪门子的爱？我看啊，你不过是想要逃避你良心的谴责，随便拉上我这个替罪羊挡刀而已！聂凌齐，别骗你自己了，你爱的人永远是你自己，就连这次的宋希文也一样！你心中的算盘，我可是一清二楚！她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引蛇出洞的棋子！！！”
黑虎冷眼看着隐没在黑暗中的聂凌齐，一副将他彻底看透的了然模样。
而隐没在黑暗之中的聂凌齐，却不屑地猛一挑眉角，森冷的目光抬眸向他看去，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凉：“假装对我的了解，就是你愚蠢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