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让她活个百儿八十年，生不如死。
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白曦兮叫她起来进了屋，门一关，她道，“刚刚你外面说的话，都叫旁人听了去，想必不过几时，就会传进李云芳耳朵里，等到王妃娘娘一走，你是何日子，不必言说。”
宋依然大骇，脸色煞白，被吓的不轻，嘴唇哆哆嗦嗦着，眼眶里泪也绷不住，簌簌的掉，双膝一软，又跌跪在地，不敢埋怨为何刚刚白曦兮不拦着她说话，只苦苦求着，“姑娘，你且让我见王妃娘娘一面，让王妃娘娘听我一言，娘娘会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娘娘一定会的，我求求你了，姑娘……”
就这么自信？唐茶也不是什么见着乞讨的就往人碗里扔银子的老好人。况且宋依然已是侍妾，怎么着，要全京都传出唐家大小姐抢父亲侍妾的笑话吗？
白曦兮眉目稍低，故作思虑状，“你想对娘娘说什么？”
唐茶回晚桐院的路上，觉着背后隐隐发凉，抬头看着天也觉得阴沉，起了风。刚离开的那个破败的院子，此刻正有风打着旋儿的，卷起一片叶子，吹出了墙头，又打着旋的回来了，落在井口十几年未消的血迹上。
“娘娘……”，夏景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却也觉得不该多这个嘴，但一声已唤，唐茶已回头，他只好脱了自己外裳，给唐茶披上，说，“此地阴凉，别着了寒，王爷要怪罪的。”
唐茶面色有些呆滞，瞳孔无光，缓缓往晚桐院去。
晚桐院修过了，以往看着潦倒脏乱的地方，仅看门面就精致了很多，唐茶似乎毫没注意到一样，进了门。
人都在外面候着……
“吱呀，”一声响，宋依然哭着膝行过来，“娘娘，娘娘救救我。”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声撕心裂肺的哭叫，让唐茶稍缓过些神来，白曦兮在一旁站着，简单解释了下，“她被李氏欺负怕了，叫您带她离开。”
唐茶就懂了，曾经她也是被李氏欺负的，如今她日子好过了，唐府有些人是看在眼里的，自然要巴巴过来拽橄榄枝的。
只是这个宋依然，唐茶真的不熟。
“姨娘糊涂。”，唐茶说，“您已是姨娘，如何出得唐府半步？”
“娘娘，我知道，我嫁来时，府内还是宁夫人做主，后来……后来，李云芳简直狠毒……”
话说到这里，白曦兮眼神闪了一下，觉得宋依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她刚刚说见王妃一面，王妃就一定会带她离开，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了。
白曦兮道，“娘娘，我去收拾偏厢房。”
她言罢就退了，唐茶在原处愣了好一会儿问，“你是何时入的府？”
“二十多年了。”
宋依然入府那时候，是二十年前的正夏，那会儿，还没有宁雨露。
刚去时，唐远程十分的宠爱她，给了她像是唐府女主人的错觉，可是她那会儿才十四岁，旁的下人也只当她是府中老爷的玩物。
十五岁那年怀了孩子，被唐远程哄骗着喝了打胎药，自那以后无论怎样，在也没能怀上过。后来稍大了些，才知道被灌了红花。
也知道了唐远程和将军府的嫡大小姐李云芳已相爱多年，俩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不日将会结婚。
宋依然那会儿还小，什么都不懂，唐远程花言巧语说几句，她就全然当了真，十分乖巧的叫李云芳姐姐。
岂料皇帝横插了一脚，在朝堂上给唐远程赐了个夫人，宁雨露，空嫁而来，不久，本是准备迎娶李云芳的唐府，娶了正妻宁雨露。
宁雨露嫁来的第二年，李云芳已侍妾的身份委屈嫁了进来。
那会儿唐茶才出生。
宋依然毕竟是个只知道等待而不知道争取的孩子，她已经渐渐被唐远程抛在了脑后，只是偶尔兽性大发的时候，唐远程才会在晚上见她一面。
宁雨露那时候生性纯良，内敛，不喜争斗，根本就不搭理在府里变着花的闹腾的李云芳，宋依然就和她走的很近，也喜欢小小的在襁褓里的唐茶。
李云芳哭着说，“娘娘您四岁的时候……”
她突然从喉咙里呕出一口污血来，纯黑色，还混着僵硬的血块儿，两眼翻白，听她讲到这里，久不吭声的唐茶突然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跌了一下去扶她，连忙大喊，“夏景，来人啊，快来人，夏景！曦兮……”
白曦兮就在偏房，她听完了全部过程，就在那个窗户旁，挖开了一个洞眼儿，听见唐茶叫人，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色粉末，用指尖柔散了它，一点一点的从手上散下去，还没落地，就散成虚无。
夏景也听到了，他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唐茶怎么了，就冲了进去。白曦兮转身，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宋依然中毒颇深，夏景进来的时候，已经吐了好几口血。地上的血污味道刺鼻，很臭，像是烂掉的肉一样，她身上倒没其它，本就瘦弱的人，这么呕了几口血，越发的不像个人样了。
夏景急忙把人抱起来，让她平躺。外面一片喧嚣，紧接着白曦兮进来了，夏景对着这个中毒的女人束手无策，对白曦兮道，“是元桑腐血，活不成了……”
白曦兮不紧不慢的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白瓷瓶来，倒出一颗小的滚圆的白丸子，也就指甲盖那样大小，塞进宋依然口中，“不急，还能保她几天命。”
外面的几个唐府丫头着急忙慌的推门进来，见地上那一片血，刺鼻的味道闻着很直让人恶心呕吐，脑袋一昏，几个丫头大喊着跑出去，“王妃娘娘杀人了，王妃娘娘杀姨娘了。”
唐茶，“……”
夏景，“……”怎么回来一趟，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
白曦兮倒是相当镇定，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唐茶，唐茶也刚好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有些尴尬，白曦兮只得开口劝说，“娘娘不必惊慌，天子脚下，天理自在，冤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