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茶闷闷应了一声，“是。”
虽然记忆久远，印象中的母亲确实是喜欢穿红裙子的，她那双眸子，比别的女人深邃很多，在唐府，远远的见了她，站在朱红的高阁前，比以往，要妖娆妩媚的多。
安离州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难不成是个迷幻阵？”
“殿下日夜思念那个女人，常常失神，又模糊的记不起原本的样子，看谁都有几分相似，就是个迷幻阵了。”
徐纤衍刚好画完最后一笔，深深的看了眼晋王，调戏他一样，冲他挑眉扯了扯嘴角笑笑，“殿下中毒不浅啊。”
安离州脸色登时就变了，轻咳了一声，看向别处。
唐茶瞪着眼，忍不住转身看向他，责问道：“你这几天在想什么呢？想我母亲吗？”
安离州觉得十分尴尬了……
“那这迷幻阵可解？”
“殿下请看。”，徐纤衍指着夏景的屁股，“假设，这里是唐府的大门。”
他指尖往上走，直到他的脊梁处，在哪儿画了一个圈儿说，“这里，是宁夫人跳井处。”
他把手臂移开了，那口井刚好对着唐府的大门，不偏不倚，不差分毫，徐纤衍说，“可解，不过得她亲自来解。”
安离州总觉得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像是被骗了一样。
“你回唐府，可以看看唐府大门的牌匾上，是不是有一张红纸，画了宁夫人的模样，用黑笔写了生辰八字，还用金线捆了，系成死疙瘩。”
那是用来压那口井的，旁的不能多说，徐纤衍道，“其它的，你们得问当今圣上，怕是没人比他更知道宁夫人的事了。”
徐纤衍说到这里，忍不住咂舌叹了口气，随即脸色一变，刚刚还忧伤着别人的命运，现在就一副官腔，“不多要，折了零碎，要一万五千两……”
真真是瞎开的狮子口，安离州一脸无语，都不知道是该把他打一顿还是把他打死了，唐茶吞了口口水，和安离州说，“下手轻点儿，好歹像个弱不禁风的女儿家，看着怪可怜的。”
安离州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唐茶刚出了万象楼的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嚎叫说打人了，闹的鸡飞狗跳的，她觉得好笑，就乐着在门口闲步，和一男人撞上了。
就不用抬头，就晓得是南知行，他那一身蓝衣裳一眼就叫人看出身份来，唐茶一怔，缓缓抬头，他也正好底下头，四目相对，微有尴尬。他轻咳了两声，“你刚从万象楼出来？”
“嗯。”
“干嘛去了？”
“找徐纤衍，算我娘亲的死因。”
南知行顿了顿，“你自己不知道？”
唐茶有些莫名其妙，“不，不知道啊。”
南知行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那徐纤衍和你说什么了？”
“叫我们去问皇帝。”
“我们？”
“我和安离州。”
南知行眼神晦暗不明，“行，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他匆匆的离开了，路过万象楼门前的时候，还和安离州撞了一下，安离州回过神儿来唤了一声先生？他人已经没影了，人群里也瞧不见。
在转眼看见唐茶在哪儿杵着，也看着这个方向，好像在目送那先生一样。回程的路上，忍不住又问了她一遍，是否和那个蓝袍半脸面具的人认识。
唐茶一口咬定，“不认识。”
夜里，宫里家宴的时候，安离州派人去唐府搜了一下。
马车缓缓在宫门口停下，来接应的公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乐呵呵的搬着凳子跑了过来，“陛下和娘娘已经等了很久了，老奴可算是把殿下和王妃盼来了。”
菜还没上桌，皇帝很少和唐茶在一起吃饭，也不晓得她喜欢吃什么，就叫御膳房按着当年的菜式给做了一遍。一公公过来禀说皇后娘娘来了。
他有些失望，怎么不是唐茶先来？
皇后穿的随意，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她渐渐就懒的在面见皇帝的时候盛装出席了，也懒得情深意切的请安问好了，辞了宫女在外头候着，她进来瞧了瞧，“离州和茶儿还没来吗？”
皇帝应了一声，“嗯。”
皇后自个儿寻了个地方坐下了，也没有什么礼数，俩人相对无言，皇后突然轻笑，皇帝问，“你笑什么？”
这个女人像个疯子一样。
“自己的儿子娶了自己的女儿，难道不可笑吗？”
“这天底下，难有像你这么狠毒的母亲了。”皇帝嗤鼻，连看都不愿意正眼看她，若不是端木这个姓氏，他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扒皮抽筋，五马分尸……
想到这里，皇帝手一颤，险些摔碎了瓷杯。
皇后只在一旁笑着，就像没有看到皇帝扭曲的脸一样，“天底下，也没有像你这么狠毒的丈夫，狠毒的父亲了。”
“我那是被你逼的。”
以前皇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要掐着皇后的脖子，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不成，现在不一样了，他很平静，平静的有些诡异，就像是在阴雨天，打着雷鸣，天要塌了时，他冷着脸不动声色的对皇后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呵，我又何尝不是，被你一步步逼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皇后轻揉着额头，舒心的吐了口浊气，“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死了，你就只有我了，我眼里也只剩皇权贵胄，天下江山了。”
她窃笑，“早就不奢望那些情情爱爱，惹人心烦，活的短命。”
她嫁进宫里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和皇帝盟誓。
她也曾像个姑娘一样期待将来会被丈夫宠着爱着，有人疼，有人懂。世人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是圣上皇后如此尊贵的身份，定事事顺利，和和睦睦，幸福美满。
是啊，都是皇帝皇后了，什么都不缺了，怎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幸福美满了？
皇后又说，“陛下这几年埋怨这个，埋怨那个，殊不知是你亲手把宁雨露送进坟墓里，又亲手，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你时常反过来问我，我为什么如此疯癫，不似从前温柔如水，雨露为何葬身枯井，不得好死？”她看着皇帝，将这几年常与皇帝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继而问他，“到底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因为你。”，皇帝铁青着脸，怒目圆睁，已经听不下她在说只字片语，怒喊，“都是因为你！”
唐茶脚步一顿，停在门口，安离州冷哼，“他们又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