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随后便撒衣而去。
“若我能像她们那般,倒也不至于每日都如此。”
风带走了一整片的记忆,也带走了她所有的感情和悲伤,这一份感情和悲伤是那个叫做汤碎琼的女娃娃的。
那天晚上赵胜又来了,不过这次没有惊动汤腾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带着赵玉瑾两个人悄悄咪咪的从那墙头翻了进来。
她正暗自伤神的坐在院子里,忽然有人从墙头翻进来也是吓了一大跳,可是扭身一见是赵玉瑾和赵胜也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是随手给二人倒了两杯茶便什么话都没有了。
赵胜见她这样,一个激动的跪在了她的面前,连带着赵玉瑾那个小娃娃也激动的给人家跪了下来。
“四小姐,老夫特地带着玉瑾前来向四小姐谢恩。”
她没说话,而是喝了一口水:“所以呢?”
“之前老夫答应过四小姐,若是容贵妃好了,便将自己手中所有的东西交出去,如今老夫是来实行自己的口令的。”说罢他二话不说便从腰间将那代表着权利的令牌就这样放到了那石桌上。
千岁斜眼看了一下,并没有伸手去接,因为她对这个令牌没有任何的感觉,哪怕是这个号令着所有御林军的令牌,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你将这令牌拿回去吧。”
“啊?”
“本姑用不到,更何况,这御林军代表了这个王朝的最后一道防御线,既然如此,那这令牌落在本姑手上倒是没什么作用了,国丈大人的事迹本姑之前也是听说了,比起本姑,国丈大人更合适。”
她说的很中肯,赵胜听她说完后脸色就一直不好。
“可是,四小姐这是之前老夫答应过四小姐的,有道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四小姐如愿帮了老夫,而容贵妃的病也初愈了,所以无论如何之前老夫答应过四小姐都该好好的实现。”
千岁终于扭了个身子,那看着赵胜的眼神里面包含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赵胜就这么抬着头,那苍老的目光里面写满了坚定。
“既然如此,那本姑也不客气,收下这御林军的令牌。”她见赵胜如此坚持自己也不再僵持了,而是慢慢的将那令牌收了起来。
她收下后赵胜的脸上才稍微带了那一丝丝的笑意。
赵玉瑾就这样跪在一边,什么话都没有说,千岁就这么将那个小小的脑袋扭头看向了他,随后轻轻一笑:“本姑虽然之前与你是有一些争斗,但是俗话说的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本姑活了整整八年之久,从未赠人过什么,今日,想罢也是第一次了。”她将那令牌送到了赵玉瑾的面前。
赵玉瑾愣了一声抬头看着她,便见千岁那眼神里面透露着宁静。
“什么意思?”
“你父亲方才将这个赠给了本姑,本姑想罢也没觉得心中不舒服,所以这东西本姑接手了便是本姑的了,但是如今,本姑不喜欢这东西,所以将他赐给你,你拿去留着便是了。”说完她将这令牌丢到了他的面前,就好像很随意一样。
赵玉瑾就这么看着那令牌逛逛当当的掉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没有伸出手去捡拾起来,只是脸上带着不解:“姑姑,这是父亲送与您呢,你这样又送回来不是相当于变相的将这个令牌重新送了回来吗?”
“是啊,是又如何呢?”
她站起了身子,衣衫从那凳子上滑落,她脑袋莫名其妙的一晕然后快速的站稳了身子。
赵胜还想说些什么,可却见那千岁摇晃了两下身子,赵玉瑾自然也是看到了,快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去扶,可还没触碰到千岁就站稳了。
“你们先回去吧,本姑有些累了。”
“四小姐,您没事吧?”赵玉瑾见她神色不对赶紧开口关心的问道。
千岁摇摇头:“可能是这些日子有些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本姑会再找你们的。”
赵玉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胜拦住了,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千岁现在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舒服,她虽然是大夫但是也是一个自知病理的大夫,既然不想与他们说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与其留在这里扰她心烦,倒不如早些离开。
他怕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对着她就是一阵抱拳:“四小姐保证,他日有需要尽管来找老夫!当仁不让!”
她没有回头,而是进了屋子,梦啼就在屋子里,见千岁忽然进来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刺绣一路走了过去。
“小姐?您没事吧?”
她闭上了眼睛,却异常的难受。
梦啼见她这样心都揪到了一起:“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奴婢这就帮您去找大夫!”
她一把拉住了梦啼,那张小脸上面写满了难看和苍白。
“记住我说的话,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没有我的任何话,就对对面说四小姐身体不舒服,得了病在休息,让谁都不要打扰!”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奴婢帮您请个大夫看看吧,您别这样。”
“听懂我说的了吗?”她一把抓住了梦啼,梦啼被她这么一抓当即就吓哭了,然后拼命的点头:“奴婢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她强忍着全身的痛就这样往那床榻扭扭歪歪的走了过去,这一路上跌跌撞撞了好几下她才上了床榻。
在那一片黑暗虚无当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就这么轻轻飘飘的进入了她的身体,伴随着这人影落下的便是梦啼那一声声哭喊。
那一连幽雨就这么伴随着那月色的深沉一点点的消散然后就这么不曾出现一样。
那酒肆里面的人热闹的到处说着那左相府里四小姐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丰富的让人心中不觉有些搞笑,尤其是那最上面的人,见他一脸的滑稽,此刻手中拿着一本书正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只听得那案堂声一落去,那讲着戏文的小哥脸上带了笑意。
“各位听官,就凭你们来说,这个左相府的四小姐到底是个祸害还是真的是个天鸿女?”
那周下的听官们纷纷探着头到处讨论,那声音糟碎的很,她坐在那二楼,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然后笑了笑。
“这左相府的四小姐,到底是个祸害还是天鸿女也非是我们说得过去的,毕竟我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小哥低着头往人群一看:“说的也是,依照我看啊,这四小姐的事情也只能拿来平川平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尔等与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他说罢周下又是一群的笑声立场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她晃了晃面前的酒杯,一杯酒还没有下肚,就见对面不远处走来了两人,这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那面容倒是生的格外的姣好,千岁看在眼里,手中的酒杯也就这样放了下来。
“哟,半月来不见,两位风光依旧啊。”
那领头的男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衫,听到千岁这么说脸上马上带了一丝尴尬。
“那日你走后,我本想去寻你,可是你那小院里面全是高手,我闯不进入,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你,直到今日才看见你,心中倒是有些不大舒服。”
奈何坐了下来,丝毫没要千岁招呼。
而他身后跟着的白衣男人不正是君寄雪吗!
这君寄雪半月不见倒是变了不少,看他的面颊红润了许多,不用想便也知道是爱情的滋润了,想罢那奈若与这个君寄雪也是有些激情的,只可惜她一个看客管不着这么多。
她也不作假给两人倒了酒才笑笑:“什么院子?我这半月来可是在塞外呢。”
奈何啊了一声,看着千岁的脸上带了一丝丝的不明所以然。
“什么?你在塞外?那左相府的四小姐呢?”
“四小姐?琼儿?她不是在左相府吗?”她喝了一口酒。
奈何傻了,看着千岁就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
千岁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怎么了?难不成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你不是左相府的四小姐吗?”他往桌子前面靠了靠。
千岁好笑的看着她仿佛他说的是个笑话一样:“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左相府的四小姐了?琼儿是琼儿,我依旧还是一个乞丐,是丐帮的丐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个。”
她摇摇头,仿佛是在嘲笑奈何。
奈何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却遥想起了那日的人,明明是他亲眼看着这个千岁就是左相府的那个四小姐,也是她亲口承认的!为何这会儿到了他这里反倒是变了口味呢!
“那日在左相府我去寻找汤云逸,是你说你是左相府的四小姐,如今这左相府的四小姐已经大名鼎鼎了,难不成你还在这里撒谎说你不是左相府的四小姐?还是为了做到掩人耳目?”
奈何说的一本正经,千岁停在耳朵里,最后忍不住笑了,而且笑的格外的猖狂。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你说那日我告诉你我是左相府的四小姐?”她摇着头拍着桌子忍不住站了起来:“奈何,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非是左相府的四小姐,但是却与那四小姐有些关系,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受了伤便是进了她的地方,是她救了我,所以我一直在帮她甚至是教她东西。只是前半个月,帮你救了你的妹子之后塞外那边便有个旧友寻我过去,于是我便去了,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对于琼儿,我也是刚回来才听说。”
她说完还一脸歉意的看着奈何:“实在是不好意思,那日我是为了保护琼儿,没想到让你误会了,抱歉。”
君寄雪不了解状况,所以不敢轻易开口,但是奈何不一样,奈何亲身经历了这些,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如今到了这里,反倒是将原先的情况搞清楚了。
他一脸的疑惑看着他:“你真不是左相府的四小姐?”
“当然不是。”她脸上满是坚定,不觉得两人就被吸引了。
她重新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我方才听那评书的小哥说,琼儿这半月来很是嚣张,你们可知这其中的事情?”
奈何坐了下来也喝了一口酒,然后不紧不慢的将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才淡淡道:“你怎么看?”
她笑了:“当初我是教了她很多东西,只可惜她还是不够狠,太嫩了,国丈府家的那个小姐,国丈大人纵使再怎么宠爱也不该放纵她,她不够狠,应该让这个小姐就这么腐坏掉,这样才能让别人看清她这个四小姐不是好惹的人物。”
奈何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她刚开始说话到现在他似乎察觉到这个小孩子变得狠了,那心肠也变的有些硬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看着千岁的脸上带了一丝丝的不舒坦:“这半月来,你在塞外如何了?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们分享一下?”
她嗯了一声推开了面前的东西:“没什么,就是去塞外故人那里看了看,然后游山玩水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里我们看遍了塞外所有的好东西,我还带回了不少,只可惜这些好东西满身都是剧毒,若是一个不小心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因为沾染了一点点的毒素毒发身亡,所以我也没敢拿出来,便放在了我那残破的小房间里。”
“哦?那你可去了满谷莎?”
“满谷莎?那是什么地方?”
奈何脸上带了一丝丝其他的意思:“那是塞外最大的一个人间仙境,里面极其的美,据说在那里还埋葬着一个惊天的宝物,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不少的挖宝者都喜欢往那里去,可是每每到最后永远都没有活人从那个谷里出来,听说应该是死在里面了。”
君寄雪见终于有了共同话题,赶紧开口道:“我还听说,在那个谷里住着仙人,谁若是于那仙人有缘,那个仙人就有可能会将那个有缘人带回天上,让她变为神仙,然后一起永远的住在那个谷里。”
千岁好笑的看着他们俩,忍不住回了句:“你们的智商难不成还停留在三四岁?这样的传说也敢说真?很明显那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故意散发出来这样的话想让其他人不要靠近这里,毕竟这么好的地方若是被其他人领先占领了,那先来的人岂不就是亏大了。”
“可江湖上所有人都在传闻,而且还不少人都在传。尤其是前段时间大名城晚上出现的那些军队,听说就是从那个谷里面放出来的,但是到底是不是谁也不知道。”
千岁原本还在嘲笑他们,可忽然听到那些军队,马上脸色就变了:“是不是那些被传的已经死去却在晚上出来活动的那些军队?”
“对,就是他们,你知道?”
她看了一眼问话的君寄雪嗯了一声:“见过,之前在客栈打尖的时候听那店里的小二说起过,而我也自身经历过,所以也很是好奇。如果按照你们所说,那些军队是那个谷里放出来的,是不是就代表了我们有机会去探知那个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你想去?”奈何看着她。
千岁莞尔一笑,双腿往回一收:“想的太多了,我可是没有那么无聊,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说话,只是感兴趣问两句。”她说罢,那案堂之下的人也停止了自己的说辞。
千岁几人的目光就这样跟着看了下去。
只见那小哥拍打着桌面一脸的笑意:“各位听官,听到这里心中也该是有个落幕了,如今那四小姐也病了好几日了,但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就连那左相府里面的人都不知道四小姐得了什么病。当今的圣上一听四小姐病了,可是好东西不断的往左相府送,但是至于这送的东西能不能到达四小姐的手中,我们也是不知道的,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确认,这四小姐的病八成是假的,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想见到这些虚伪的官朝人家罢了。”
那周下听他这么说都是啪啪啪的拍手叫好。
千岁看在眼里冷冷的笑了:“琼儿的医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她自己得了病又怎么会医治不好,更何况她的医术丝毫不逊于那药谷的谷主,若是小病小灾看不好岂不是浪费了那一身的医术和名头。”
奈何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对那真的左相府四小姐起了好奇心:“你说的那位四小姐,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莫不是你要问我?”她起身,将那旁边的凳子踢开了然后一身潇洒的下了那二楼。
那小二经常看到她,这会儿忽然又见他走了马上跑了过来,对着千岁又是鞠躬又是送别的,别提多么的好笑了。
“其实今日过来我本是想谢谢你的,我妹子那些日子被你救了后便好了很多,就连想自杀的心都没有了,之前我错怪了你,所以心中很是不舒服,所以特地过来找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责怪我,将我怨恨在你的心上,否则,我心中这一大片都是不舒服的。”
她跳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上:“我没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你大可放心,毕竟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太莽撞了,如今事情也算是清楚了,只当这个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也不当自己救过你妹子。”
君寄雪快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个不行,你救了奈若,便是奈若的恩人,奈若是我的爱人,又是一朝雪的妹子,所以无论怎么说,你与一朝雪也是恩人,这个事情不能当成没有发生过。”
她好笑的看着君寄雪:“所以呢?你们是打算来给我好处的还是来打算如何?”绕过了他。
奈何也跟在她后面,步履很是匆匆:“没有,就是想请你到一朝雪的帮会里面坐坐,好让我一朝雪所有的人当面感谢你。”
她扭头看了一眼奈何,仿佛看着一个傻子一样:“你让一个外人进你的帮会还让所有的人来感谢我,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成圣人了?还是你觉得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你们一朝雪的帮会多了一个人才?你这是在利用我,也是在害我,并非是感谢我,是帮我。”
他咯噔了一下,没想到千岁将这个事情看得这么透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个直人,虽说年纪小,但是什么事情什么话心中清楚明白的很,你若是有什么话大可全部跟我说,不用这么藏着掖着随后还要以另一种方式告诉我,你且和我说,我喜欢的我便去做,我不喜欢的,你强求我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就比如这个事情,你没有站在我的观点也没有站在我的方位去出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跟你走的。哪怕是今日你带了君寄雪来,强行将我带走也是无用的。”
奈何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又听得她刚才说的话,心中忍不住一痛,他居然在不明不白之中伤害了一个孩子,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
君寄雪还想说什么却被奈何一把拦住了。
“不要追了。”
她的身影伴随着落日的余晖就这么淹没在黄昏之下。
君寄雪一脸的着急,看着奈何抓着自己的手忍不住甩开了她:“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娃娃对我们来说多么的重要!如果她让别人先得了去,那我们还有什么机会站在会友盟之上?”
奈何看着君寄雪那一脸愤懑的脸颊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只是个孩子,你同她计较做什么?”
“孩子?哪怕她是个孩子,她的那双手她全身的技能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得了去,奈何,你别忘记了当初你答应师傅的话!”
“我知道。”他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脸上满是失落。
黄昏的落日永远都是那么的美,她的身子一阵轻飘飘的就这么停在了那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落日伴随着那一片片的红绸子就这么飘散在了她的眼前。
她作为汤碎琼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这个柱子上会挂着那么多的红条子。而挂了这个红条子的人正是淳于长恨,那个她第一个见的人,也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作为朋友交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