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淳于长恨不得皇上的喜欢,但是数月来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是稳定不可动容的。
这会子她本来是打算着拿她的身份来说说话,毕竟淳于长恨向来低调,而且那官宦子弟只要有点权利朝他一说他也不会说自己怎样怎样,只是有的时候真的触及到他的底线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动作,但是今天淳于长恨就像是故意针对左相府一样,处处在压制汤腾说的话。
说罢也就说了,谁道他又拿出了皇上说事儿,虽然拿他可以不当回事儿但是这皇上可千万不能不当回事儿啊。
想到这儿,她脸上的栗色马上一变,变成了慢慢的笑意:“安逸王爷说笑了,您大人有大量,若是妾身有什么说到了您,您千万别介意,只是我们左相府和何府的事情的确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再者,当年联姻的时候安逸王爷您也还小,说到底对于这个事情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也是不能所知的,因此我这边也不敢让您妄加评论,毕竟要是两家闹起来了的确不大好。”
她说的委婉,丝毫没有了方才的强势。
何梦涵冷冷的笑了一声,这梵氏还果真如同传言里的性格一样,能屈能伸,也怨不得这么多年在夫人的宝座上可以坐的这么安稳,毕竟她手里和脑子里也是有些底牌的。
千岁就站在下面,听到梵氏这么说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她以为淳于长恨真的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呢?你前脚刚说了人家坏话,后脚就委婉的将这坏话给转变成了自认为和别人听来不坏的话,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面前这个终日带着银色面具看不清脸色的人心中有所动容还是会觉得:哎呀,夫人说的好对啊,是我自己想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这尼玛很显然不就是废话吗!
她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谁道刚笑完,身后忽然传来了悉悉嗦嗦的声音。
她赶紧扭头,便见奈何一个粗糙大汉这会儿竟然在挠痒痒,而且声音还特别的大!最最重要的是什么?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动作声音因为过大导致了周围的人都在看他,那私闷闷的眼神完全就是在警告他:你老实点!
奈何大约也被周围的眼神给看得有些害怕了马上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快速的停下了动作,然而正因为他这动作将两个人的行踪给暴露了。
淳于长恨多精明啊,下面有什么动静他看不出来,这会儿子千岁的目光瞪向了奈何,虽然面容动作都不一样了,但是那眼神是可能说变就变的吗?
她眼神一瞪马上淳于长恨就感觉上来了。
她也不是傻子,感觉到淳于长恨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短时间内便知今天怕是又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想到这里她重新低了下头叹了一声气。
渐渐的,淳于长恨那面具下的面容露出了笑意。
这小乞丐,还挺多变的。
正想罢他又道:“夫人,本王想了想,你说的的确也是实话,毕竟本王的确是局外人,本王皇兄虽然是延安王朝的皇帝,但是终究与左相府不是一家的,你们家里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安逸王爷也是管不到的。但是本王记得,府内的老夫人是当朝的一品诰命吧?这封号当初还是我皇奶奶亲封的,不如这样吧,既然我们皇家已经管不到左相府了,那不如,我去告知皇奶奶一声将老夫人身上的诰命给拿下来吧,顺便也将大小姐的诰命给下了。”想罢梵氏脸色一白,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淳于长恨再次打断:“对了,左相府毕竟做丞相这么多年了,对于我延安王朝也是有功的,虽然他的乌纱帽也要拿下来,但是也不能亏待了他。本王去请皇兄拟一封圣旨,赐你们良田白银,然后让你们回老家,这样也算是有个着落了,不至于露宿街头。到时候你们左相府一切都被收了以后,也算是不与我们皇家打交道了,那时,你们的家务事想怎么办怎么办,皇上虽然是皇上,本王虽然也是王爷,但是你们已经是平头百姓了,这家务事我们去管还真的不大好。”
说到这里,他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千岁看着淳于长恨那脸色忍不住内心狂笑,她就知道,这种认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呢!
汤腾可是丞相,这么大的官职在朝廷之中哪个不是俯首称臣的,这会淳于长恨忽然说这样的话那不是明摆着要将他的官,将他的权力给革职了吗?这怎么可以!如果没有这个位置没有这个权力,他以后拿什么生活?难不成真的要那良田百亩种地吗?
他脸色一白赶紧跪了下来:“王爷莫怪,王爷息怒啊,贱内终究是妇人家,不知道王爷的尊贵,说了一些得罪王爷的话,请王爷消消气,切勿与贱内计较,她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才会说一些让人气愤的话,您消消气,下官立马让她向王爷道歉!”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梵氏,梵氏兴许也是被吓到了,脸色煞白一见汤腾的眼神马上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直直的对着长恨就是跪了下来:“王爷您千万别生气,妾身就是那么一说。人人都说民之生在国,没有了皇上没有了王爷我们依靠着什么,您该管便管着,横竖我们左相府都是皇上的忠心大臣,管一管也是好的。”
许氏讽刺的看了他们一眼,这样的人就是势利眼,就是看人眼瞎,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跪下来向王爷道歉,简直是无耻之极。
何梦涵更是心中不屑,她今日本来就是来退亲的,本来是看着左相府这般忍不住要拿这个说说事,谁想到还没说完就被恶心到了,她就算是再怎么贪图富贵,再怎么无耻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家。
想到这里她步子一迈直接就站了出来,随后很是恭敬的跪在了淳于长恨的脚下:“王爷,今日梦涵前来就是来退亲的,只是自知从古至今没有女方向男方退亲一说,本来是打算逼一逼左相大人,这样他们把婚退了,也好有些颜面,毕竟是朝中大官,若是被人知道这婚被女方退了,那三公子肯定没有颜面,而左相大人在朝中也要受尽流言蜚语,于是梦涵便想着自己前来退婚,我毕竟还小,若是退婚了,依照着我的世家也还是能够找个夫婿。只是没想到,梦涵给了左相大人一个机会,可他们没有接反而得罪了王爷,但是怎么说,当初左相大人也救了我爹爹,所以这个情梦涵求了,请王爷定夺。”
她这一步走的也是极好的,至少全了自己的颜面还打了左相府的脸,神不知鬼不觉。
千岁笑了,这小丫头终究还是在数月内变成了一个内心有想法的人,这样好了,她太小了,只要什么都会了也不用担心以后会吃亏了。
看着那小小的人儿跪在地上,长恨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这小乞丐将这个小姑娘给训练的,那还是有些让人称赞的,至少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一遇到什么事情就会哭的人了。
“何大小姐快快起来,这个事情与你没有什么关系,是左相府的人有些不大对了,今日既然你已经全了这个面子,可左相府不接,那是他们的事情了,本王好在也是皇家的王爷,今日这件事情本王便承了,你且回去,退婚这个事情,本王帮你到皇兄那里说,他听了铁定对你也是喜欢的很,别说退婚了赏东西都没问题。”
他这话说的很明白,这婚今日他在,哪怕是左相府不愿意退那也退定了,更何况左相府对于何梦涵这样的家世是的确有些看不上的,退了两方都没话说也好的很不是吗?
汤腾脸色不大好,听淳于长恨这么说,终究是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他只是丞相,而面前的人就算再不济也是个王爷。
他不敢说,因为在他的上面与他最近的人便是当朝的皇上:淳于名。
这件事情,他打碎了牙齿都要往肚子里面咽。
气愤的动了动胸腔终究还是没能开口说什么。
梵氏更是气的牙根痒痒,听到淳于长恨这话立马就要开口反驳,汤腾与梵氏也算是夫妻数年了,那可是知根知底,他一见梵氏动了动身子便知她要说话。
赶紧瞪了她一眼才将梵氏给瞪住了。
淳于长恨自然是看到了梵氏和汤腾的小动作,但是基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心思去管了,毕竟他已经将这两个人逼到点子上了。
而且刚才何家进门的时候汤腾他们的确是想退婚的,只是何府自己觉得汤腾不大愿意,没想到最后弄巧的是是汤腾想退婚与何府没有关系。
他虽然逼得汤腾妥协,但是这婚推掉了左相府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说到底还是有顺着他们心事来的时候。
何承一听婚退了,而且自己女儿的名声没有受损,那高兴的,两颗牙齿都要飞出去了,赶紧拉着自己的老婆和儿女跪了下来:“小人多谢王爷做主,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笑笑,忽然听到了千岁二字,那笑意更加的浓厚了。
“行了,何老爷日理万机应该还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回去吧,本王这边还有点事情要与左相大人商量,怕是好些时间要耽搁了,也不能送你们了,委屈一下让管家送你们出去吧。”
他们早就想走了,只是迟迟事情没有解决所以也不敢擅自告辞,这会儿听说可以走了立马就站了起来:“多谢王爷,小人等现行告退了。”
说罢便出去了,他嘴里说着让管家去送但是却没有让徐仲去,而是让自己身边的青岩将何老爷等人送出了大门。
等何老爷等人全部都走光了,他才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汤腾道:“左相大人,辛苦了,先起来吧,本王低着头和你说话有些累。”
他尴尬的说了句是,才站了起来,梵氏见他要站起来随即自己也要站起来,谁道她刚起来就听得淳于长恨不解的问道:“夫人?本王没有让你站起来,你为何要站起来?”
他这话多难听啊,这不是明摆着不给梵氏脸面吗?
汤腾那鼻孔里出的气别提有多么的难看了,拉了梵氏的袖子一把梵氏腿一软立刻就跪了下来。
千岁就看在眼里,也是有些好笑的,这梵氏也真的是能忍的人到现在居然都没有说一句话,而且还真的乖乖就跪了下来,要是平日在府里汤腾让她这样做,这会就已经站起来和汤腾吵起来了。
她哼笑了一声身后却传来了奈何笑声的说话声:“大姐,门外出事了?”
“啊?什么事?”她声音细若蚊吟,奈何根本就没有听到。
“啊?”
“我说,什么事?”
她继续道。
奈何哦了一声回道:“汤清黛来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通传声。
“报,启禀安逸王爷,老爷夫人,大小姐来了!”
淳于长恨向来不待见汤清黛,虽然她长得是很漂亮,但是没有脑子这个事情可不是假的,这会听到汤清黛来了立刻脸色就变了:“让她在门外等着,就说本王和丞相夫人在大厅里面商讨重要的事情。”
可是他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就传来了大叫声:“爹爹,娘亲你们一定要为女儿主持公道,女儿委屈啊!”
这声音尖刺的让人心中打颤,在厅中所有的人听了这声音都是心中一动马上抬头。
只见汤清黛浑身上下都穿着白色的衣衫,这会儿整个人青面獠牙的正在张牙舞爪的往大厅跑,她浑身上下都很散乱,很显然没有梳妆就出来了。
或许是刚才跑的太着急了,她的身子唰的一下就从外面摔到了大厅里。
“清黛!”
“大小姐!”后面追过来的小丫鬟吓得惊叫了一声,梵氏更是激动的从地上爬着往汤清黛的方向追过去。
不得不说,这梵氏对汤清黛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只可惜了,汤清黛不是一个能有大作为的人,她注定只能做一个宫斗的小女人,但是凭她的智商来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其他宫斗人的手里了。
梵氏现在可以为她铺路,但是并不代表以后她也可以为汤清黛铺路,这条路上的谁可以走到最后都没有任何的定夺呢。
“娘亲,是那个怪物,是那个怪物,都是她,都是她克的女儿,请娘亲为女儿定夺啊!”她脸上好几道红色的划痕,看上去好像是指甲的划痕。
她绝美的容颜因为这几道划痕立刻多了一些狰狞。
淳于长恨欣赏着她的狼狈忍不住笑了:“怪物?大小姐说的怪物是谁?难不成是左相府内的四小姐?可是本王听说这个四小姐可是天鸿女,就连皇上也要念她几分薄面,你怎的又说是她克的你。本王虽然不才,但是医术还是有点造诣的,看你脸上这划痕明显是小姐你自己的指甲痕,哪里来的是人家克的你,切勿在这里胡说,若是被我皇兄听了去,到时候你指不定身上多了几道口子呢。”
他张口闭口全是皇上,汤腾恰好又是皇上的臣子,更是不敢与这个公然说着皇上的人对抗。
他气气的看着梵氏和汤清黛,她们母女俩除了给自己一些意外意外还真的什么好的都没有带给自己!
那个气啊,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无奈的看了一眼汤清黛,这个女儿,生的美,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他可花了很多的力气去培养她,培养她成为未来太子的妃子,可是现在好了,安逸王爷在了,还将汤清黛这么狼狈的样子看了去,他嘴巴向来不严实,要是在他的嘴巴里面说出了什么1234,那他精心培养的女儿岂不就是浪费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站了过来立刻拉着梵氏和汤清黛就是对着淳于长恨开口:“王爷息怒,是贱内与小女不懂事,冲撞了王爷,王爷切勿介意。来人,来不赶快将大小姐和夫人带下去!”
他口中叫着下人,长恨却开口阻止:“不用了,本王什么优点,就是爱看戏,今日见了你们左相府这几出,心中甚是开心,你们继续,本王看着便是。更何况,本王今日前来就是想要问问左相,四小姐如何了,上次那么大的动静怕是将她给吓着了,所以我代表皇兄特地来关心关心一下。谁让,四小姐关乎着延安王朝的国运呢,你说,关乎国运的人,本王与皇兄是不是该多关心关心?”
他这话直接将汤腾要把梵氏和汤清黛送回去的心给截住了。
他尴尬的看着淳于长恨,心中对于他的恨别提有多么的重了。
“是,王爷说的对。”他从牙齿缝里吐出了几个字。
淳于长恨看着他已经开始从苍白变为铁青的脸色心中更加的开心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狠狠的站在汤腾的头上死死的踩着他。
而这些他不敢想的今天全部都实现了,并且是在弋千岁的帮助下,也就是那个乞丐的帮助下。
如果当初没有她的帮助,淳于名不会像今天一样如此的信任他更不会对他的话半信不疑,尽管他说的话的确是对的。
人人都说了,老了人会糊涂,他以前或许是不信,但是现在的他信了,因为淳于名现在的确开始老糊涂了,只要他说的话有一半是对的那淳于名就绝对不会说这个是错的,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他在朝中脚跟越站越稳的原因。
只是他很怕忽然有一天淳于名醒悟了,那个时候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毕竟他要是醒了要是明白了,那他这个前朝的遗腹子还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会不会重新从哪个位置上掉下来也说不定。
但是如果……真的只是说如果他能够坐上那个位置,或许他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更加不用担心当年的华蕊宫变给他带来的负担了。
渐渐的,想着想着他心里就是疯狂将这个种子种了起来,甚至是让它开始发芽,不断的生长最后盘踞了他所有的内心。
说不定以后……真的可以呢?
他这么想着,但是眼神里渐渐透露出来了欲望。
那种欲望是强烈的,甚至是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而他的这种欲望不仅是汤腾看出来的,就连弋千岁都看出来了。
她呆呆的抬着脑袋,看着那个人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欲望,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
对于汤腾,长恨是厌恶的甚至是讨厌的,毕竟这个人当初和其他人一块处决了他的父母,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一直都没有任何的机会将当初杀害了自己亲人的仇人给解决,而近日,他已经有那个权力了,踩着当初仇人的脑袋那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那是一个让人多么心动的结果。
她低着头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淳于长恨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权力,抵挡不住那种有钱有势被人俯首称臣的快感。
或许是听到了这声叹气,淳于长恨忽然抬起了头,那银色面具下的脸庞虽然就变成了如往昔一模一样。
他怎么了?
为什么在听到这声叹气后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忘了呢?
顺着那道叹气声看过去,那是一张怎样的脸,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又掺和了多少的失望。
汤腾看他的面容恢复了往昔,心中那根弦松了一下。
正当他以为所有的事情只是自己空想的时候汤清黛那边开始了。
“爹爹,王爷,求你们为清黛做主啊,清黛真的是委屈的。昨天晚上的那个鬼肯定就是那个小怪物,她恨女儿,她恨女儿啊!”
梵氏向来心疼她,这会儿见她委屈成这样立刻掩面而泣:“老爷,这个可是您的女儿啊,活生生的亲女儿啊,她怎么可以受得了委屈呢?您是没有看到今日早时清黛的面色是多么的难看,我纵使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是看在心里也是极痛的。委屈,妾身可以代替清黛受着,但是清黛不能受啊,她可是府里的大小姐,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