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的票是第二天早上六点的,当天晚上我还是住在表哥那里,屠黎黎舍不得跟我和小茉莉分别,我们俩依依惜别,聊到很晚,那丫头才恋恋不舍地迷糊着睡去。
我失眠了,坐在床边闲极无聊地翻阅着手机。
他的微信头像还在亮着,他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男人,如果要休息了,微信一定会下线。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一点多钟,他以前很少这么晚不回家休息,按照他的习惯,即使是去夜店也会把微信下线。我忽然想到今晚他让阿雄送我们娘俩离开,而他自己开着车子去应酬,这么晚他又喝醉了酒,难道……
我的心猛烈地不安起来,坐立不宁。
我犹豫了一下,拨打了他的手机,没有关机但是无人接听,一连打了三次都是如此。我坐不住了,立刻穿上衣服准备出门。
屠黎黎惊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我,茫然地说:“啊,我起床晚了吗?几点?”
她看了时间之后,立刻抱怨起来:“小颜,这才两点钟,你要去干嘛?”
我也顾不上解释,只是急促地说:“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喂,你去哪里啊……”
我匆忙打了一辆出租车,我一边跟司机师傅交代地点,一边给阿雄打电话。
阿雄很快接了电话,我火急火燎地问他,方慕言有没有回家。
他迟疑了一下,说:“夫人,少爷他在家里。”
我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真有点可笑。
“……不过,少爷今晚醉的很厉害,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反锁在书房,我怎么叫门他都不开,我也有些担心……”阿雄吞吞吐吐地说。
我赶过去的时候,果然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
忠诚的阿雄守在书房门口,急得团团转,他看到我来了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一路小跑迎上来,低声说:“夫人你可算来了。少爷今晚喝得不少,他回来之后又拎了两瓶酒进了书房,已经快一小时了,里面一定动静都没有,你看……”
我推了两下门柄,房门纹丝不动。
我提高声调,喊道:“方慕言,开门!”
里面毫无反应,我撩起长裙,狠狠踢了两脚。
阿雄被我的彪悍吓了一跳,赶紧拦着说:“夫人,这是顶级防盗的,你踹不开。”
我斜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那好,你来。”
阿雄咽了口唾液,我闪到一旁,等他表演开山之力。不料这个彪形大汉居然下楼拿了几根小铁丝,蹲下身子,耐心地捣鼓了一小会,房门悄然打开。
阿雄很得意,咧嘴一笑:“还好,少爷只是随手关了房门,没打开防盗锁。”
我们俩不敢耽搁,赶紧进了书房找人。书房满屋酒气熏天,就是看不到方慕言的人影,阿雄甚至把窗户打开探头看了看楼下的草地,生怕他的少爷喝大了之后坠落下楼。
我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书房不算很大,三十四平方的面积,视野宽阔,除了落地的书架,低矮的休息榻榻米,再就是几件装饰品和宽大的书桌,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我皱着眉,推开书架后面一个隐蔽的小门,这里是一个小小的盥洗室。角落里是一个不大的单人浴桶,方慕言半跪在浴桶边缘,头部搁在浴桶里面。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醉酒后溺水了,赶紧过去查看。
幸好浴桶里面是干的,他醉的太厉害,大概是想泡澡,可是迷糊间忘记放水。
我的心脏呯呯乱跳,手脚也有些酸软,一边小声喊着他的名字,一边使劲拽他的胳膊,可我怎么可拖不动他的身体,最后还是阿雄进来帮我一起把他抱了出来。
他睡得正酣,被人弄醒自然很是不爽,嘟嘟囔囔地嚷了起来。
“酒,我的酒呢!”
他醉眼迷离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似的,傻乎乎地笑着说:“酒……再给我拿一瓶酒。”
他满屋子吵着要酒,阿雄都拉不住他。我制止了阿雄。书桌上有他喝剩的半瓶残酒,我随手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他,一杯给自己。
“你想喝酒吗?”我平静地说:“我陪你。”
他笑呵呵地接过酒杯,晃晃悠悠地往嘴里倒,但是手抖得厉害,大半杯撒到衣襟上。他歪倒在地板上,嘴里还在小声喃喃着什么。
我俯下身扶住他的肩膀,终于听清楚原来他一直在咕哝着我的名字。
“穆小颜,穆小颜……”
我心里一酸,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难过,难过的很想哭泣。
我回头想喊阿雄帮忙搭把手,哪知他居然不打声招呼就悄悄离开房间。屋子里就剩下我跟方慕言两个人,我费了不少劲,又拖又拽才把方慕言弄到榻榻米上。
我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又给他脱了衣服,想帮他擦擦身体。可能是因为屋里空调的温度有点低,他立刻缩起肩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抱住自己,还咕哝着:“冷,好冷。”
我只好哄劝着说:“好啦,擦一下很快就好。”
“冷。”他冷不丁地伸长胳膊一下子抱紧我,然后像个大型八角章鱼一样把我圈在他怀里,手脚并用把我缠得紧紧的,差点透不过起来。
我气恼地拍着他的胸口,可是他毫无反应,只管使劲缠着我。
“方慕言,方慕言。”我使劲喊他:“放手啊!”
我冲着他耳边大声嚷,他倏然惊醒,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眼神茫然。
“穆小颜。”他忽然喊了我的名字。
我以为他清醒了,谁知,那一秒他却再次收紧手臂,把我搂的更紧,恨不得镶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穆小颜,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慢慢滑落。
我的心登时支离破碎,所有的勇气荡然无存。
我们俩就这样纠缠着,躺在书房的榻榻米上,我不再挣扎,任由喝醉了的他一味胡闹。他酒德还算不错,喝醉了也不会耍什么酒疯,也不会精虫上脑,只是迷迷糊糊地睡觉,但他不管怎样都固执地拥紧我的身体,一时一刻都不肯有丝毫放松。
我丢在地板上的手机焦急地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的。
我费力地侧脸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八角章鱼一样霸道地缠着我不放的男人,实在是腾不出手去拿。
最后,我认命般躺在他怀里,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