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不呢？”他盯着我，淡淡地说：“我不喜欢选择题。”
我心里一痛，转脸看向窗外。
他扳着我的肩膀，强迫我面的着他。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进透明的舱厢，金黄色的光线给他英俊的脸庞勾勒出一个完美的曲线。他真的很耐看，我情不自禁伸手小心地触摸着他白皙的脸颊，坚挺的鼻翼，修长浓密的睫毛，他怕痒，睫毛微微颤动着，感觉就好像扑住了一只蝴蝶在掌心里抖动翅膀。
我屏住呼吸，我知道如果我松开手指，这只蝴蝶一定会离我而去。我曾经下过无数次决心要离开他，可是真的面对他的时候，却又舍不得放开自己的手。
我恨他，我也恨我自己。
我用双手捂住他的眼睛，他也不反抗，只是静静地坐着。他不看我，我的眼泪也可以放肆地流淌而出。
我无声地哭泣着，双肩跟着抖动起来。他觉察到异常，轻轻晃了一下脑袋，想要摆脱我的手指。我固执地覆上他的眼睛，不肯让他看我。
他叹了口气，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搂在怀里，然后用他的下颌轻轻磨润着我的头顶。
“穆小颜，你的性子能不能不这样别扭？你在跟谁较劲，跟我么？你这个十足的蠢货！”
我哭得更加无法自抑，全身轻颤。
我猛地把他推到玻璃隔板上，使劲吻上他的唇。我的心很慌乱，动作也很粗暴，完全不像我一贯羞涩被动的本性。
方慕言没想到我会这样疯狂，他狼狈地承受着，眼神有些恼火地盯着我，警告意味非常浓烈。但是我的脑海一片混乱，一边流着泪，一边热烈地吻着他，仿佛错过这一刻，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慌乱中，我不知道是咬破了他的嘴唇还是我自己的嘴唇，我感觉到口腔里有些许铁锈般的鲜血味道，这才清醒了一点，慢慢地松开手指。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看到他眸子里那个疯狂的我的倒影。
我垂着头看着脚下透明的玻璃，我们在摩天轮的位置已经不再是制高点，正在缓缓下降，距离终点也越来越近。
方慕言一把将我拽到怀里，这次疯狂的人换做是他，狂风骤雨一般激烈。
我们像两只困兽，撕磨着，纠缠着，谁也不肯先放过谁。
他似乎被撩起了兴致，气势也越发霸道。
这时，他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起初不想理对方，随手挂掉，但是对方更固执，立马再次拨打进来。他恼火地看了一眼，我跟他挨得很近，手机屏幕上的信息也看的一清二楚。
打来电话的是冯安娜。
手机铃声急促地响着，她那个俏皮的称呼也在不停地闪烁，就好像她本人挡在我们俩之间一样，我感觉到那男人的激情像潮水般迅速退去，我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他还是没有接通电话，铃声不厌其烦地响着，仿佛在提醒我们俩什么。
电话打了三遍，最终安静下来。我和方慕言也陷入沉默。
终点到了，他先下了舱厢，然后给冯安娜回了电话。他下意识避开我，声音低柔，电话另一端的女孩子似乎正在撒娇，虽然不知道具体撒娇的内容是什么，但是从方慕言温柔的神情可以感觉到他对那个骄纵公主的无可奈何，还有不由自主的宠溺。
他轻声哄劝着对方，然后他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我傻傻地坐在舱厢里，服务人员很客气地提醒我，要我赶快出来。我浑浑噩噩走下来，小茉莉热情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撒娇地要我抱她，同时追问着：
“干爹呢？他在哪里？”
方慕言已经打完电话，折身回来。小茉莉看到他，立刻兴奋地挣脱我的怀抱，扑倒方慕言怀里，抱住他的肩膀，跟他小声嘀咕起来。两个人神神秘秘咬起了耳朵，最后方慕言郑重其事地说：
“干爹保证，绝对不会离开小茉莉。”
“拉手指！”小家伙嚷着说。
“拉手指！”
我不知道两个人有着什么样的小秘密，但是就在刚才他拨出电话的那个小小瞬间，我已经下定决心，不想再改变了。
小茉莉指着不远处的零食摊吵着要吃棉花糖，我给了她一点零钱让她自己去买。
方慕言看着我，慢慢地说：“我刚才已经答应小茉莉，不会离开她的，你也不想小孩子失望吧。”
我淡然一笑，说：“我就是不想让孩子失望，才不能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孩子不会永远天真无邪，她总有一天会明白事理的。”
方慕言一时语塞。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我还要在月湾湖住一段时间，等我爸爸这个疗程结束我们就要一起离开。那房子我也不会长住，哪天你有时间把房权移交一下，转到你名下吧。还有烘焙坊的股权，也一同移交给你吧，你知道我接下来就要陪我爸爸旅行很长一段时间，没空打理它。”
他沉默片刻，便开口说：“我方慕言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回来的先例。烘焙坊的管理你不用担心，我帮你物色一个稳妥的经理代为管理，每个月的盈利抽出一部分打到你账户里。”
他迅速摆了一下手，制止了我的拒绝。
“就这样决定了。”他干脆地说：“你旅行也是需要费用的，你就当做分手补偿费吧。”
他的语气很是冷硬，毫无还转的语气，更不容我拒绝。
我苦涩一笑，只能低头默认。
方慕言毕竟是个理性的男人，感情对于他来说终究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到无法割舍的地步。我早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只是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但不管怎么难过，也并非不能接受。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关，不管多痛都要独自承受。
小茉莉蹦蹦跳跳举着棉花糖向我们跑来，我必须收拾起自己的难过心伤，对女儿展露笑颜。方慕言也一如既往地抱起她，陪她玩闹。
我们一直玩到游乐场下班，小家伙玩累了，趴在方慕言的背上，沉沉睡去。
我和方慕言肩并肩沿着游乐场的小路走向出口，一路无话，等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我叫了出租车，方慕言帮我把小茉莉放进车后座，当我关上车门的刹那，他忽然问了一句：
“穆小颜，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假装没有听见，径直对司机说：“师傅，走吧。”
车子缓缓启动，我不敢回头。
我怕自己会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