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妇人提高音调,尖声说:“不行,你男人当众行凶,我们必须报警,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人!”
我深深吸了口气,很客气地说:“说起欺负人呢,我只听说人多欺负人少,可没听说人少欺负人多。你看现在的场面明明是三个大男人围攻一个人,如果真的报警,警察也会按照聚众斗殴处理,到时候各打五十大板,大家面子上都不太好看吧。”
胖妇人气势稍微弱了一下,嘴巴还是不肯饶人。
“你们家也不能太不讲理了,你女儿把我们的孩子打伤了,你男人一点歉意都没有,上来就动手,太不像话了。”
我息事宁人地说:“这样,需要多少医药费误工费由我全权负责,这是我的名片,你们可以到我公司去找我。”
胖妇人看了我的名片之后,脸色有些变化,立刻悄声跟其他两位家长小声商议起来。
好不容易把这三个孩子的家长打发走,我又跟幼儿园低声下气赔礼道歉,总算把事情平复下来。
我回头一看,一大一小两个人居然在后院的游乐场地玩得不亦乐乎,跟没事人一样。
我虎着脸把小茉莉叫到跟前,小家伙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耷拉着小脑袋,一步一挪,磨蹭老半天才来到我身边。
“妈妈,我错了。”她小声嗫嚅,同时偷偷抬眼看我:“我不该跟人打架,可是……他们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我说他们胡说,他们还要打我,所以我就……把他们打了。”
我本来憋了一肚子气,看到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微微一痛。
作为单亲家庭的孩子,“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是非常致命的打击,更何况我了解自己的女儿不会无缘无故惹是生非,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她一个小丫头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厉害居然能打哭三个小男生。
“你怎么来了?”我皱起眉头看着方慕言。
小茉莉轻轻扯我的衣角,小声说:“妈妈你不要怪干爹,是我打电话把干爹叫来帮我的。”
我翻了个白眼,说:“得,你揍了人家儿子,还叫来一个帮凶,把人家爸爸也揍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方慕言不以为耻,居然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我方慕言的女儿怎么能差了!茉莉,看来这一个月的基础训练做的还是很有效果的,下次爸爸再教你一些新招式,保证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我气得发昏:“你闭嘴,方慕言!你刚说什么,什么基础训练,你都教了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茉莉嘴快:“爸爸教我打拳,说女孩子要会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我看她快成了幼儿园的女霸主,这还得了,长大后恶名远播,以一敌三,谁还敢娶她!
我一向不关心每个周六方慕言把小茉莉接过去的一整天都干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小家伙每次回来都非常开心,但我没想到方慕言居然教她打架。
我怒视方慕言。
他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小茉莉扯着我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妈妈,你不要怪干爹,真的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求他叫我的。干爹说过,我们练拳不是为了打架,更不是为了欺负别人,只是要保护我们自己。”
我俯下身,低声问她:“他们仨个以前也骂过你对不对?”
小茉莉低头不语。
我心里一痛:“你怎么不早点跟妈妈说啊?”
“妈妈每天很辛苦,我不想让妈妈心烦。”她小声说。
我想到作为单亲家庭孩子的她,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她不应该承受的压力,被迫假装成熟,内心也是极为敏感。而现在那些阴影像乌云般烟消云散,她跟所有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活泼健康,充满自信。
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我愿意原谅那家伙今天的冒失。
我把小茉莉安抚好,卫子皓打来电话,叮嘱我不要忘记今天十一点的新闻发布会。
我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赶紧催着司机送我去会场。
趴在打开的车前盖上方的司机却苦着脸对我说:“小姐,我们的车子坏了。”
时间来不及从公司调用其他车辆,我只好步行来到马路上拦出租车。
可是不巧的是,从我旁边经过的几辆出租车都是满载的。
一辆黑色的劳斯拉斯停在我身边,方慕言摇下车窗,悠闲地看着我。
“上车吧!再不走新闻发布会就要开始了。”
我迟疑了一下,拉开车厢门坐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参加新闻发布会?”
“因为我刚好也要去那里,你该不会认为他们只邀请了你们一家公司吧。”方慕言从容一笑,仿佛有些不屑一顾。
一路上,我紧贴车门,警惕地与他保持距离,他似乎也没有要亲近我的意思,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车里寂静如夜,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轻轻起伏,纠缠不休。
他忽然冷笑起来,声音里充满嘲弄之意。
“穆小颜,你真天真。”
我讨厌他看似洞察一切的态度,扭头看着窗外,不去理他。
他仍旧自顾自地说:“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认为我们这些有那么点臭钱自称是‘豪门’的家族真的是钱就多到非要随意挥霍的地步吗?你错了,每一笔投资都必须有回报,这是铁律,是豪门之所以成为豪门的铁律。”
“你母亲现在的夫家,在北方城市里也算是豪族。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不肯把你带回B市而把你继续留在这里?她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跟你相认?还有,她为什么不肯告诉你她再婚后又给你添了一个弟弟?”
“你闭嘴!”我激动起来:“不许你诋毁我妈妈!”
他笑了:“诋毁?我在诉说事实,穆小颜。你知不知道作为豪门里的女儿,最大的价值并不是成为一个合格的代理人,而是联姻。一场好的联姻远胜无数次成功的交易。”
我的心悸动起来,我扬起右手想要给这个恶棍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敏捷地闪身避开,迅速抓住我的手指,十指相扣将我抵在车厢后座。
他迅速吻了我,激烈异常。
我愤怒地盯着他,满腔怒火几乎可以融化他。他感受到我的怒气,扬起眉,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仿佛看到好玩的玩具。
车子缓缓停下,阿彪回头说:“少爷,到了。”
方慕言盯着我,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他松开手,淡淡地说:“走吧,亲爱的蠢货。”